第160章 心反將一軍
姜至霄作為姜家這一代的長孫,洗三禮辦得很熱鬧。
親戚朋友都懂禮數,都誇姜寺嶠和心:“好福氣,孩子瞧著就很機靈,將來能做大。”
“今後子孫繁茂。”
“四嫁進來,家中就添了長孫,果然是帶福的。”
人人說些吉利話兒。
——沒人提一句姨太太煙蘭。
心安安靜靜的,幫襯著待客。聲細語,貞靜秀,旁人對就越發好奇。
有好事的太太,低聲議論說:“這個四,外頭傳得那麽威風,我還以為是個了不得的人。沒想到,是個好拿的。”
“只是醫好,外頭的人才擡舉。沒聽說是家的神醫嘛?是救了督軍夫人的弟弟,才了的義。”
“這樣恬靜不爭的格,落到章氏手裏,唉……”
宴席辦完,心回到松香院時,渾疲倦。
尚未更歇下,老太太邊的周嫂,過來請。
心問什麽事。
“大老爺、大太太在呢,老太太請您去說說話。四爺也在。”周嫂笑道。
心點頭。
讓半夏幫襯著攏了攏頭發,服也不換了,帶著白霜,和周嫂一起出門。
路上,周嫂低聲告訴:“沒有旁的事,您去了就坐在老太太邊。”
又說,“老太太也不喜歡大老爺和太太這個做派,太會算計了。您放心,老太太給您撐腰。”
心的心口,連日來的霾,終于散去幾分。
點頭:“祖母疼我。”
周嫂:“這個家裏,就你一個可心人兒,老太太不疼你又疼誰?”
心:“冬了,我置辦了些大裳,回頭送給祖母。”
周嫂笑起來:“老太太的大裳,箱子都塌了,不用費心。上了年紀,就喜歡你偶然能陪坐坐。”
心道是。
進了院子,白霜在屋檐下站定,和幾個小傭立在一起,心則隨著周嫂進了屋子。
打起厚厚氈簾,屋子裏暖融融的,燒的暖爐中放了沉香木屑,故而有如水般清香。
心了外面風氅,了人,很自然而然走到老太太旁邊,挨著坐下。
大太太見狀,微微蹙眉。
但老太太已經把暖手爐分出來,讓心一起暖手了。
“……至霄是長孫,也是你房中長子。他到底不同于普通庶子,教養上半點不能馬虎。”大太太說。
心:“姆媽說得對。您是打算親自養嗎?”
大太太一愣。
待要說話,心搶先說:“您是當家做主的主母,又出高貴,見識絕非平常人能比的。
這個家裏,除了祖母,就屬您見識綽約。孩子若養在您邊,照看一二,對他將來大有進益。
若真如此,別說寺嶠,就是阿爸也得激您。姜家的前途與未來,您了太多的心。”
衆人愣了愣。
大太太臉極其難看,半晌都轉不過來。
還是說了:“你才是他的嫡母,你應該……”
“寺嶠是個庶子,而我又沒持過家計,我懂什麽?讓他跟著我,除非學醫,再無出路了。”心說。
大太太:“……”
大老爺的神,起了點變化。
姜寺嶠則懵了。
大太太太過于驚訝。
以為,心會拒絕,也做好了拒絕時候的說辭。不想,心卻是把孩子推給。
一瞬間,大太太竟然不知怎麽反駁了。
讓說自己的缺點,來推此事嗎?
那萬萬做不到。
大太太口說:“學醫也可啊,心兒你乃神醫。你看看你靠著醫,認識了很多人。”
心:“姆媽,這話不對吧?哪怕長孫只是個庶子,也沒一開口就讓人去學醫的道理。不管怎麽說,也要先看看是否能做。”
——醫者,到底不是最好的前途。
一般門第,最先盼的前途,肯定是仕。
“……把他送到我邊,說將來讓他去做個大夫。傳出去,誰不說咱們苛待庶子?
姆媽,咱們落個這樣的名聲,阿爸外頭如何做人?祖母又如何安心?”心說。
老太太點頭,煞有其事:“這話不錯。心兒這孩子,格太,養閨尚且可以,養兒子缺幾分魄力。”
心聽了,心口狠狠一痛,同時也用力點頭:“是,我不敢接手。我實在不中用,不能毀了孩子。”
想起姜至霄口口聲聲說“姆媽你嫁給庶子,毫無用,我也後悔生在你肚子裏”,心的心,仍是淋淋疼著。
——你不用再後悔了,你本不是我肚子裏生的。
大老爺猶豫不決。
他已經忘記大太太跟他說的那些話:孩子給心,僅僅是為了捆綁住。
或者說,大老爺不是很贊同這話。他是男人,他不太懂孩子對人捆綁作用,又不是心生的。
再瞧見老太太很明顯不願意,大老爺再搖幾分。
男人更崇拜強者;見識過權勢,知道權勢的力量,故而面對強者的時候,男人也往往更怯懦。
大太太并不知道,丈夫對心已經生出了三分敬畏。
“不滿月的孩子,還是養在他親娘邊。”大老爺發了話,“又是早産,誰也沒他親娘細心。先放在姨太太那裏,養到他周歲再說。”
老太太點頭:“我也是這話,你太太太急切了些。”
又說大太太,“哪怕你盼孫兒龍,時間也尚早,他還小。等他到了三五歲,知曉輕重了,再考慮如何教育吧。”
就這樣,把大太太和大老爺打發出去了。
至于姜寺嶠,他就是個點綴,沒人問他的意思。
他訕訕走了。
他們一走,心坐在老太太邊,頓時都萎靡了幾分。
怔怔的。
老太太說:“怕這樣,你也是個不爭氣的。你如今是督軍府的義,還擔心不由己?”
越看心,越是喜歡。
這孩子得勢後,還這麽小心翼翼的,毫不張揚。
家務事嘛,的確就應該像心這樣理,小火慢燉,不留把柄,而不是大開大合鬧僵。
“我只是,不想養孩子。”心倏然眼中蓄淚。
老太太微愣:“怎麽哭了?”
“怕養孩子。”心重複道。
老太太想著自己的逆子,想著被害死的小兒,倏然也落了淚。
祖孫二人淚眼相對,誰也沒說話,默默哭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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