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心還丈夫

幔帳，有景元釗的均勻呼吸，他睡著了。

心倏然覺得天地寬闊。

重來一次，憑什麽要被這些事牽絆住腳？

前世，不管姜至霄是不是兒子，這輩子心親眼看到他從旁人肚子裏出來的，總不會錯。

既如此，他和心，又有什麽關系？

他窮苦，都是他的命；心被氣死，也是的命。

人各有命。

心太累，睡了片刻。

景元釗卻睜開了眼。

他微微欠，看著終于睡著的，心有點複雜。

這天，景元釗從松香院離開後，理了一些公務，就去找他母親了。

他似隨口說：“原本想接珠珠兒來吃飯的，家裏忙。丈夫的小妾，生了個兒子。”

夫人聽了，表淡淡。

景元釗：“姆媽，西府那邊孩子出生的時候，您是不是害怕到失魂落魄？”

夫人：“我為何害怕？沒有的事。”

“珠珠兒的神不太好，像是怕極了，這是為什麽？因為那孩子是姜家的長孫？”景元釗問。

夫人見他不是胡扯，而是很認真關切，態度也端正幾分。

“長子，到底不一樣吧。”夫人說。

“可那孩子只是個庶子，生母是丫鬟出，有什麽值得珠珠兒忌憚他的？”景元釗道。

夫人：“你是男人，自然知道這些。宅的人，有時候會戰戰兢兢。”

“珠珠兒若只想做個宅婦人，就不會去做青幫的香主。我不覺得是因為戰戰兢兢才害怕。”景元釗道。

夫人被難住了。

景元釗：“您是當家做主的主人，見識深。您幫著想想。”

夫人卻深深看了眼他：“你這麽關心珠珠兒？”

“是我妹妹。”景元釗說。

夫人又盯了他一眼。

人的想法，和男人不太一樣。夫人自己總覺，兒子很傲氣，看得上眼的，必定要是個名門千金。

心好的，只是太過于溫。對景元釗而言，也許缺點魅力；況且家世普通，又是旁人的妻子。

景元釗問，也許僅僅是好奇吧。

“……你自己去問問。未必是因庶長子的出生而煩惱。”夫人說。

景元釗：“我覺得是。我好奇，到底煩什麽。”

夫人：“若說從前，煩惱有些道理，如今還煩惱，只一個可能。”

“什麽？”景元釗坐正了幾分。

“心裏許是很丈夫。”夫人道。

景元釗嗤之以鼻。

夫人卻說：“我們人，和你們男人不同，有些時候故作大度，也假裝冷漠，心裏是很在乎的。

丈夫有了庶長子，那個妾室可能永遠都在，還要上家族譜。心裏有他，盼和他白首偕老，就不會高興有個庶長子了。”

景元釗：“姆媽您真敢想。”

夫人有點惱：“你先來問我，又嫌棄我想法老舊。我要告訴你阿爸，打斷你的。”

景元釗站起，告饒說：“留我狗，改日替您跑路。 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

夫人又住了他：“不是在駐地嗎？”

“回來幾天。”景元釗說，“不去了，阿爸換了人去。”

夫人笑起來：“那太好了，你從明天開始，去碼頭等著，幫我接貞。大概這幾日到，哪一天我還不知道。”

景元釗最不耐煩伺候人了。

別說義妹，親妹都沒資格使喚他。

“副接還不夠？怎麽，是金枝玉葉，尊貴至此了？”景元釗整了整襟，擡腳就要走。

夫人：“我求你的事，你就這樣回答我？”

景元釗嘆氣：“姆媽，話不是這麽講。您大材小用，讓我去接個小丫頭。副能幹的事。”

“不一樣，你是家裏人，副只是副。”夫人說，“你不想去，我自己去了。”

景元釗：“冬了，碼頭風大得很。你去等兩三天，得頭疼。”

又抱怨，“這麽要？”

“貞比你心多了，從不頂撞我。我的什麽事，都記在心上。”夫人說。

口口聲聲誇。

景元釗就想起他阿爸、心都提過，他姆媽想讓他娶盛貞。

他又折回來坐下：“您還預備給我做嗎？”

夫人眸溫婉：“你聽誰說的？”

“阿爸。”

“……你自己覺得呢？”夫人又問，“我絕不迫你。”

“那太好了，我不願意。”景元釗說。

夫人一哽：“為什麽不願意？”

“不是才說了不我嗎？”景元釗問。

夫人：“我問個原因。是嫌棄出不好，還是不夠漂亮？”

“都有！”景元釗斬釘截鐵說，“張三小姐那樣的，陪嫁至給十萬大軍，或者幾座鐵礦的，才有資格和我議親。”

夫人：“……”

琢磨了下這話，覺得兒子是認真的。

男人都勢利，尤其是在他們的婚姻上，一定取個各方面對他們有利的。

貞嫁給旁人，是景家的義，有軍政府的背景靠山；嫁給景元釗，就只是一個普通無父無母的丫頭片子了。

“你看上南姝了？”夫人問。

景元釗想了想張南姝對他那副臉，冷笑了下，當即給埋下一個雷：“并不差。”

後來，張南姝委婉聽說了此事。

恨不能殺到景元釗面前，撕爛他的。

這種王八蛋，為什麽不被雷劈死？

最近不招惹他了，他突然給挖個坑，讓張南姝摔了個狗啃泥。

張南姝恨不能一頭撞死在夫人面前，以表明自己的清白：“我看不上他。

我嫁給他，幹嘛不去嫁給一個門柱子？我家的陪嫁，他別想了，一個子兒也沒有。”

夫人也沒當真。

景元釗和張南姝之間，沒那種曖昧氣場。

他們倆像兩只小狗兒，天都要呲牙狂吠，彼此看不慣。

“……你要是嫁給他，我得頭疼死，天看你們倆打架。”夫人笑道，“沒想替你做。”

張三小姐什麽都好，長得珠圓玉潤，格開朗，家世優越。就是太鬧了，夫人不住。

夫人格喜靜。

他們這廂熱熱鬧鬧，心的松香院卻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