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當時跟我說，我父親、二叔三叔和姑姑的婚姻幾乎都是您一手安排的，您其實很難過的。您還說，您犧牲他們的幸福，是為了讓我們孫輩可以不必犧牲，可以放心地去選自己心的孩子結婚。”

這是原話，一字不差。

因為這段話太暖心了，景晏才會一直記到現在。

可是，一向說一不二的爺爺食言了。

他不是一個會輕易上某個孩子的人，一旦上，就不會輕易放棄。他和遙的已經很深，那個人幾乎烙進了他的骨。

他們一起經歷那麼多，好不容易，遙愿意松口說了一句“順其自然”。

好不容易！

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遙，呵護著這份，爺爺卻要他親手打碎。

怎麼可以這樣？

氣氛一片死寂。

連齊溪都提著一口氣，不敢說話。

連都覺得景爺爺錯了。

可是景老爺子是什麼人？是做錯了任何事都不愿意承認錯了，而且還會一直堅持錯下去的人。

在商場馳騁大半生，上位者做慣了，大家長做慣了，他的剛愎自用，心狠手辣，還有一切的一切，從沒有人質疑過。

連自己的親孫子也不能這麼做。

“景晏，我說過這個話？我怎麼不記得？我只記得我跟你說，景家家大業大，每個人的一行一都要以景家的利益為前提，為了景家，要隨時準備好犧牲一切。”

景晏只覺得一顆心一沉再沉。

出爾反爾這種事，也只有爺爺可以做得這般理直氣壯。

“既然您這樣，那我無話可說！我現在把話放在這兒，這輩子，我非遙不娶！”

他不想和爺爺吵架，可是原則的問題，他沒辦法退讓。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爺爺一眼，然后告訴齊溪他的速效救心丸在他的口袋里。

轉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爺爺的力只是一方面，如果他執意要和遙在一起，力只會更大。

連爺爺的力他都不怕，別的更加不值一提。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腔里涌起一孤勇，為了遙，他愿意對抗整個世界。

這個人，值得他這麼做。

這是年時才會有的想法，如今，毫未變。

他開著車直接去了遙家。

半路上突然開始下大雪，而且狂風大作，他就是瘋了一樣的想立刻見到遙，不自覺地把車子開得很快。

手機鈴聲響了，他戴上藍牙耳機。

瞄了一眼屏幕，是遙。

他接起：“想我了？”

“你在往回走了，對嗎？”

遙的聲音有點兒低沉，悶悶的，像是隔著什麼東西。

他不由心尖一跳：“你怎麼了？”

“開車慢一點兒！”

“你到底怎麼了？”

“開車慢一點兒！”

遙像是完全沒聽到景晏在說什麼，自顧自地說完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景晏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再打過去，好幾次都沒人接。

雖然他更著急了，可是一想到遙的囑咐，還是把車子開慢了一些，穩了一些。

終于到了遙公寓樓下。

保安雖然認識他，卻說什麼都不讓他進。他要往里闖，保安就找了同事過來，直接把他推出來把樓門從里面反鎖了。

這是遙事先待的，還威脅說，如果再放別人進去，就投訴到業經理那里去，扣他們工資。

保安的工資本來就沒那麼高，扣工資這事嚇人的，他們自然不敢再放景晏進去。

遙態度的突然轉變讓景晏一時之間不著頭腦。

他抬頭盯著遙所在的那扇窗，他敢肯定，遙就站在窗簾后面看著他。

可是，為什麼不見他呢？

景晏坐回車里，給遙發微信：【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等了好久，遙終于回復：【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們不合適，以后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一定是有人跟說了什麼。

閉口不談。

景晏：【不是說了順其自然嗎？我們不能只考慮我們，不考慮別人嗎？】

遙：【我們都沒辦法那麼瀟灑，對不對？】

這個問題，刺痛了景晏的心，他瞇起眼，眉頭蹙得很，加深一個“川”字。

他一直都知道，遙是一個主意很正的人，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這個人，是先認輸了嗎？

很快，遙又發來了一條微信：【算了！】

發出這兩個字時，遙似是剛才怔忡中緩過神兒來，愣愣地看著那兩個字，只覺得心里一陣陣悶痛。

想撤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

只覺得鼻尖發酸，口像是悶著一口氣，好像快要炸了。

半個小時以前接到了親媽如茵的電話，應該是喝醉了，說了很多很多話，都是平日里不會說出口的。

讓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兒，媽媽最對不起你的一件事，就是讓你頂著一個私生的份，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私生！

如果人生可以選擇，那遙寧肯自己是林芳的親生兒，在普通人家生活一輩子。

如茵說著說著就哭了，悲傷得像個孩子，喃喃地說：“景爺爺的心思我知道的，他想讓景晏娶齊溪，而且還暗示過我好幾次，讓我勸你放棄……”

后面的話，遙沒有聽進去。

的為難，遙深深會到了。

天底下沒有哪個人不希自己兒幸福的。

而覺得，如果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讓母親為難的基礎之下，寧可不要。更何況，看不到自己和景晏的未來，沒有得到雙方家人真心祝福的不會給帶來幸福。

現在是戰略部代總監，每天忙得四腳朝天，短時間可能都理不出一個清晰的思路，哪里還有心思和齊溪斗，和景家的人斗。

的力有限，能力有限，如果工作和放在面前由選，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更何況還是一段也許最終都不會有結果的。

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你真是太冷了！”

從未否認。

從小到大，的不幸幾乎是連續的，命運著一次一次又一次作出選擇，不斷地去放棄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