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棠許覺得自己快要陷淺層睡眠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突兀的鈴聲在安靜的空間里刺激著的神經,迫使清醒過來。
棠許看了一眼來電,是從前幫理過宋家財產的中介。
棠許心抗拒著接聽這個電話,可是卻不聽使喚,直接劃開了接聽。
直到聽筒里傳來對方的聲音,棠許才緩緩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棠小姐,您回來了是嗎?”中介在電話那頭問,“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擾你,主要是我也剛知道消息,想著應該要通知你一聲——宋家的老宅將會在明天早上進行拍賣,你知道嗎?”
棠許腦子幾乎是不轉的,所以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中介跟自己說了什麼。
“哦。”棠許輕輕應了一聲,道,“我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
“那棠小姐你是不打算關注嗎?”中介道,“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你都可以找我。”
棠許一時靜默下來。
想起曾經宋雨廷在醫院的時候,秦蘊每天在醫院陪他,宋語喬和宋白都回到了外婆家,只有固執地守著那個房子,等待著有一天,那個房子能恢復它原本的樣子——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樣子。
哪怕總是游離在那個家之外,哪怕從本質上本不是那個家里的人,可是就是喜歡看到那個家完整的樣子。
可是現在,又有什麼必要呢?
屬于那個家的最主要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那個房子,終究也失去了意義。
“謝謝。”棠許頓了許久,終于緩緩開口,“我想,應該不需要。”
中介聽了,也就沒有再打擾。
棠許這才發了車子,駛回了景灣。
訂好了第二天離開的機票,因此這個晚上即便睡不好,棠許也不焦慮,反正飛機上有的是時間睡覺。
就這麼眼睜睜地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天一點點明亮起來,才意識到自己整夜都沒有睡著。
棠許忍不住想,過來是不應該回來的。
在倫敦這幾個月,每天什麼都不用想,每天都睡得很好。
可是才剛回到淮市,就堆積了這麼多事,發現自己好像有些承不住——這樣被事推著向前的滋味,實在是太難了。
棠許不再耽擱,起就開始收拾自己。
沒有帶什麼行李回來,所以離開時也是一輕松,只背了個袋子,出門就打車前往了機場。
離飛機起飛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棠許在休息室里找了個靠角落的沙發,拿披肩蓋住自己,打起了瞌睡。
大約是知道馬上就要遠離,不用再面對那些不想面對的人和事,棠許在那個角落,終于陷了睡眠之中。
再醒過來,是有人在輕輕拍的手臂,喊著:“棠士?”
棠許拉下蓋在自己頭上的披肩,看著面前溫帶笑的端莊制服人,一時間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對方依舊微笑著看,聲提醒道:“棠士,您乘坐的飛機很快就要開始登機了,登機口離這邊較遠,您要是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安排車子送你。”
“哦。”棠許輕輕應了一聲,才又道,“不需要,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
“好的,有任何需要您告訴我就行。”
棠許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就起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完全清醒之后,才離開休息室,前往登機口。
來到登機口時,等候登機的旅客已經排起了長隊。
棠許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可以走優先通道的,見到長長的隊尾,便順勢排在了最末,隨著隊伍緩慢向前移著。
等候的間隙,棠許才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消息并不算多,棠許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最關鍵的一條——
;“棠小姐,拍賣結束了。”
是昨天那名中介發過來的。
棠許盯著那條消息,呆滯了幾秒,才點開了和那人的聊天框。
“買人是孟連城。”
看見那個名字的瞬間,棠許很久都沒有緩過來。
太久沒有想起這些人,這些事了,以至于很多東西突然來襲,沖擊得頭疼。
“小姐,您能往前走走嗎?”
棠許站在原地沒有,前方不知不覺空出了很長一段,后的旅客忍不住出聲提醒。
棠許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依舊一不。
眼見這個狀態,后的旅客紛紛越過,繼續隨著隊伍向前移。
漸漸地,棠許便落在了最后。
而全無意識,直到地勤上前來詢問的況,瞥見棠許登機牌上的信息,忙道:“士,您可以使用優先旅客通道,不用排隊登機的,這邊請。”
棠許緩緩抬頭看向,臉蒼白如紙。
對方也是明顯一駭,出手來就要扶,“您沒事吧?不舒服嗎?”
就在想要手扶住棠許時,棠許卻忽然猛地一轉,直直地沖向了衛生間。
地勤連忙跟進去的時候,就見沖進隔間,吐得昏天黑地。
……
棠許其實并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清醒過來的時候,正在去醫院的救護車上,旁是救護員和機場的一個工作人員。
眼見醒過來,兩個人立刻湊上前來,詢問著棠許的況。
棠許掀開被子就要起,卻被攔住,“棠小姐,你狀況目前不明確,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不用。”棠許說,“我沒事。”
“您乘坐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您現在就算回去也趕不上了……”
“我知道……”棠許依舊堅持,“沒關系,我不著急……”
在的堅持下,最終在簽署了一份免責書之后,棠許在中途下了車。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段,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面前的馬路上車來車往,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去的目的地,而,并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里。
直到一輛黑的普通轎車在面前停下來,司機在車子里探頭問要去哪里,需不需要用車。
棠許有些呆滯地站著,在那個司機快要失去耐走掉時,才終于報出了一個地址:“城北陵園。”
司機一聽有生意可做,立刻報出價格:“200塊。”
棠許拉開車門就坐進了車子里。
四十分鐘后,棠許在城北陵園下了車。
腦子里依舊是一片空白的,可是有些地方,循著本能的記憶也能抵達。
當站在整個陵園最干凈整潔的一塊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和墓前擺著的鮮花時,才終于輕聲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星漾。”
墓碑上的笑容依舊鮮艷明,如同面前那一束鮮花。
棠許出手來,了鮮花的花瓣,很新鮮,應該是當天的。
“是陸星言讓人每天送來的吧?”棠許低聲道,“果然啊,他可比我用心多了,不像我,兩手空空就來了。”
就地蹲坐下來,看著那張照片,“但是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陵園里安靜極了,連風聲都聽不見,更不會有人回答。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不怪你。”很久之后,棠許再度低聲開了口,“為什麼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許星漾,活著好累啊,我撐得好辛苦啊……”
棠許埋首在自己膝間,很久之后,才輕輕在膝頭蹭了蹭,再抬首時,一邊抹去臉上的淚,一邊仍舊努力保持微笑,對上的視線。
“騙你的。”笑著開口,臉上的淚痕卻依舊肆意蔓延,而毫無察覺,只是告訴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我還撐得住,我還可以撐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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