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羚小姐,到了。”
阿努拉開車門,微微側,示意下車。
這一聲輕喚,讓前方的男人終于微微了。
他低了頭,又緩緩抬起,卻依舊沒有轉。
走下車,夜風卷起風角,海浪拍岸的聲音沉沉浮浮,伴隨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咸氣息。
曼谷的雨季接近尾聲,盡管白日依舊炎熱,夜晚卻已有寒意,尤其是這靠近海岸的碼頭,風冷得滲骨。
穿及踝淺棕長風,深藍牛仔,站定微下,影將姿拉得很長,婀娜又寂靜。
阿努示意司機離開,不到一分鐘,微風徐徐的深夜碼頭,就只剩和他。
四下無聲,海風輕輕吹過,裹挾著約的和冷意。
他們之間相隔不過五米。
他站在木板碼頭的盡頭,立在起點。
空氣很遠,卻迅速糾纏不清。
黛羚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著他的背影,嚨忽然一哽,心態卻前所未有的坦然。
看見他的右手緩緩從口袋里出,垂落在側,五指一點點收,指節泛白,仿佛這才終于鼓起勇氣。
下一秒——
他終于轉。
那樣緩慢,像是一場無聲的慢鏡頭。
目卻未第一時間落在上,而是從地面緩緩抬起,直到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他們就那樣直視著彼此,誰也沒有躲避。
昂威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克制而忍,緒幾乎撕裂了他英俊的五。
他看著的眼神,很用力。
然后,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走來。
夜沉沉,聲不歇。
五米的距離,他走了很多步。
而,始終站在原地,一未。
黛羚渾是無法接近的淡漠,一如既往,雙拳握,極力掩飾著心的波瀾起伏,努力維持著那層薄薄的堅屏障。
的目,從頭到尾,沒有一寸從他臉上移開。
自始自終的一言不發,像一把無形的刀,割裂了他心底那場下了很久的雨。
那場雨,早已在腔里匯聚河,如今,被的冷漠淋得越下越大,快要決堤,沖垮一切。
他終于走到面前,面對面,呼吸錯,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昂威低下頭,呼吸平緩,目輾轉凝視許久,耐心看。
“好久不見。”
“歡迎回到曼谷。”
他勉強扯了扯角,客氣得那樣漫不經心,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像哪里痛,眼底卻那樣炙烈,仿佛無論如何都藏不了的思念。
仰面他,端詳這張悉又陌生的臉,他還是那樣英俊,頭發剪得利落的短,漸漸有了男人難以掩蓋的風姿。
這一刻,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緒,早已復雜到超出控制的地步。
眼眶忽然發酸,視線也開始微微模糊。
他們對視良久,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我按照你說的做,不要傷害......”
話未說完,便被男人沉緩的嗓音無打斷。
“在香港的時候……”
“有沒有哪怕一刻,想到我也是個人,我也會難過?”
他垂眸,眼波微閃,聲音比夜風更冷,字字錐心。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威脅,你是不是打算離開我,永遠不再回來。”
他說得很輕,像是某種自嘲。
但當他再次抬眸看時,那抹自嘲已然收起,擰眉,語氣卻是祈求和卑微。
“黛羚,告訴我,為什麼毫不猶豫地背叛我?”
“為什麼是歐紹文?”
“為什麼是他?”
男人那雙狠厲又似水的眼,此時仿佛將凝視到千刀萬剮。
他曾經日夜期盼的重逢,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到來。
快一個月的時間,他瘋了一樣地找,心急如焚。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再次聽到的消息,是和歐紹文相擁在雪地里的照片。
那個畫面,唯得讓人心碎。
原來,在那片遙遠的大洋彼岸,他們相擁取暖。
而他,獨自一人被拋棄,如個被背叛的傻子。
真他媽諷刺。
昂威的瞳孔幽深,眼波幾番瀲滟,一不看著,問了他最在意的問題。
“……他究竟哪里好?嗯?”
雷聲陣陣,烏云低垂,雨將下未下之前,最。
世界上的一切都疾風驟雨般,這樣的場景,明明適合兩個相的人在車里安靜地,不顧一切地接吻,可他們之間,卻只剩下無盡的對峙和撕裂的傷口。
他抬頭看了一眼,語氣淡漠,像是在喃喃自語。
“打雷的時候,他也像我一樣,會哄你嗎?”
“他也會像我一樣,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害怕嗎?”
一字一句,男人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他看著眼前的,歇斯底里地發出質問。
“黛羚,告訴我,在香港,你和歐紹文,發生了什麼?”
他哽咽著,銳利的目落在脖子上的紗布,瞳孔閃爍了一下,卻不聲地移開。
“Leo。”
還是了他的名字,卻沒回答他的問題。
知道,在選擇殺掉阮妮拉的那一刻,其他的一切,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從一開始,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復仇,但這跟任何人無關,包括歐紹文,你可以殺了我,我隨時可以被你置。”
平靜地看著他盯著的雙眸,聲音輕輕了一下。
“但求你,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
半晌,問,“那個人在哪里?你到底抓了誰?”
好像只有在這個問題上,才變得強勢,出了真正的緒,真正的關心。
他忽然笑了,點著下,微微搖頭。
“你還真是天真到無藥可救。”
“你覺得現在的你在我面前,還有替別人求饒的資格嗎?你憑什麼?嗯,我問你。”
他的語氣突然又尖銳起來。
黛羚看他,“你說過,我回曼谷,就可以換。”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是黑社會,這麼守信,我怎麼活。”
他自嘲似的看著,帶著戲謔。
說著,昂威抬腳上前一步,黛羚著他緩慢后退一步,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冷冰冰的話語,讓他心里莫名難,仿佛在心里,和全世界都是盟友,他卻是個必須防著的壞蛋。
“我不想怎麼樣,但我不會讓你死,死,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你覺得我會這樣便宜你嗎?”
他曾設想過無數次的重逢,想過質問,想過心,想過擁抱,想過一切可能的結局。
他也想過再見到時說的話,什麼都想過,為找好了一切借口,包括在香港的日子。
可真正站在面前,他卻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地變得冷漠、狠絕,一次次將推遠。
的沉默,的冷靜,對別人的維護……
而對自己的所有質問,卻毫不在意,仿佛真的沒有一刻過自己,想到這里,他的心就作痛。
歐紹文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在的心里,從來不是他?
“怎麼,又想囚我?故技重施?”
渾是刺的兩個人狠狠相撞,互相遍鱗傷,又怎麼不痛呢?
他盯著,抬起手,握住的下。
沒有太多力氣,以前這樣,他總是會溫地吻。
可這一次,眼底卻只剩下深沉的痛。
“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殺了歐紹文,我要看看,你會不會為了他難過。”
話音未落——
退后一步,突然從后出短刀,對準自己的脖子。
鋒利的刀刃,映著決絕的眼神。
但昂威只是靜靜地看著,眼里沒有一驚訝。
“不管你為了我抓了誰,我希你收手,這一切因我而起,我希我可以結束這一切。”
“自始至終,我不過只是為了報仇,我沒有傷害無辜,我也不希你傷害無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唯一做錯的,可能就是遇見了我。”
的聲音很輕,卻著不可搖的決心。
“Leo,是我對不起你,但這次,我希你說話算話,我要換那個人離開,好嗎?”
的目微微抖,像是在祈求。
聽到的話,昂威眼神了,聲音卻很冷淡,“威脅我?”
“黛羚,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你到非你不可,就這樣甘心被你耍著玩?”
黛羚搖頭,“我從沒這樣覺得。”
“那你我嗎?”
他突然問,語氣難得認真。
沒有憤怒,沒有嘲諷,沒有不屑。
只剩下最深的執念。
“哪怕一個瞬間,想過為了我停手,想過我的,想過和我永遠在一起?”
他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
“還是……你心里一直都想的是歐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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