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魏榮面談后，昂威去了快要建的軍工廠，和他預想的進度分毫不差，甚至還加快了許多，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晚上昂威坐在療養院加護套房的沙發上，翹著二郎和丹帕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兩個護士將丹帕的病床調高，讓他方便進食，利馬將長長的頭發撥在一邊，拿過勺子，心地喂到丹帕邊。

丹帕搖了搖頭，利馬堅持，那人也只淺淺嘗了一口。

此時床上那張灰白的臉上著虛弱的凝重，只是著對面遠的昂威。

“你就這樣殺了拉蓬，妮拉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為了個人，你除了最親近的心腹，劃算嗎。”

利馬一頓，手指一下，勺子和碗壁撞出一聲低脆的清響，惹得咫尺之近的丹帕瞥了一眼。

昂威手里攥著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挲著，臉發黑，一言不發，永遠一副云淡風輕捉不的淡然神，只抬頭瞧了一眼窗外濃重的夜，心思仿佛并不在這。

丹帕咳嗽一聲，“對人這種東西，不能搞專寵，我以為你這麼聰明，不用我教的。”

昂威開打火機的蓋，拇指輕輕一轉，迅速竄起噴薄而出的鋒利火苗。

他抬手專注看著，眼底映著一抹靈的橙藍，微微了，“我想滅他由來已久，跟人無關。”

“況且，他是怎麼死的，新聞都報了，老頭又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

昂威聳了聳肩，換了一條疊，隨意至極。

丹帕垂眸低哼一聲，掙扎坐起，利馬趕放下碗去扶他。

“我可聽說，你對這個人上心得很吶，帶參加聚會，現在幾乎全曼谷都知道的存在。”

他聲音突然平緩下來，“察邦的事你遲遲不行，不會是為了吧，Leo，如果是這樣，那你就糊涂到底了。”

昂威皮笑不笑，“我那方面確實不行，討人歡心，實在不拿手，跟誰都沒關系。”

丹帕被他這混蛋話氣得咳了兩聲，“你他媽是我陳丹的種，你那方面行不行我不知道？別跟我說這些混不吝的話敷衍老子，我聽說還是個中國人，調查過的底細嗎。”

“一個學生而已，犯不著這麼興師眾，跟養個貓狗沒什麼區別，喜歡的時候睡一下，不喜歡的時候扔到一邊罷了，你認真計較什麼。”

丹帕可不傻，他挑了挑眉，“說實話，真的喜歡？”

昂威將打火機扔到旁邊的桌上，然后把煙出來，“你都說了我是你兒子，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我，我這人哪有什麼。”

他磕了一煙出來，倒沒點，就這樣叼在里，雙手打開仰躺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語氣極其漫不經心。

“天天打打殺殺，總需要找個地方發泄，不過我可沒你當年的風采，同時寵幸十幾個，我啊，虛得厲害，一個就夠我的了。”

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笑，“你那麼有經驗，不行給我介紹點壯的中藥，看能不能撐久點。”

“混賬話，你才幾歲。”

丹帕也不想再跟他扯這些，知道他里沒什麼正經話。

他的兒子他當然了解，他要是不想說，誰也套不出他的實話。

不過看樣子，終究還是了心了。

但他逍遙浪一生，絕生不出種，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

丹帕咳嗽兩聲，低低嘆了口氣。

“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你還年輕，時間長得很，養個兩三個，各種滋味都嘗嘗，也平衡些。我這輩子，從未在人上栽過跟頭，唯獨那一次……你要記住，別重蹈我的覆轍。”

說著，他仿佛陷思考，偏頭掃了利馬一眼，眼神意味深長，低頭專心削蘋果，沒有理會他。

“我只是提醒你，你要是真喜歡，這麼明目張膽的寵下去，不是你栽跟頭，就是害栽跟頭，兩頭撈不著，你自己思考。”

半晌，他只說了一句話，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們這樣的人，不能有肋，男人，顧全大局才是本，Leo，不要糊涂。”

從療養醫院出來，昂威立在走廊明晃晃的白熾燈下，著一張檢查單，幾個醫生恭敬地立在他面前，神凝重。

“老頭還有多久。”他問。

為首的主治醫師著手，面誠實，“目前來看最多兩個月，但隨時都有可能......要做好準備。”

昂威沒有為難他，擰著眉隨意地撓了撓鬢角，這一刻，沒人能看得出他臉上是否有半分悲傷。

當晚，他吩咐坤達將車開到他濃山，山頂沒有燈，他在黑暗的樹蔭下，著遠的城市燈火眺了好一會，也不知在想什麼。

坤達倚在一旁的車旁，一主一仆就這樣安靜地佇立的好一會。

昂威點了煙，但沒怎麼，只是夾在指間看它燃盡，煙霧吞噬了他半邊凌厲的臉頰。

一個電話在安靜的夜空中響起，坤達不得不捂著背對昂威接起。

他聽著對方的匯報，神立即變得張起來，轉頭朝著昂威高大模糊的廓掃了一眼，小聲道，“當真沒看錯？”

那邊回沒有。

他掛完電話，有些猶豫。

作為忠實的手下，讀空氣是他的基本功。

帕爺被醫院判了死刑，命數已盡，這事，除了主和利馬夫人，一點風聲沒有走，不然必定惹來幫大子。

今晚爺雖然沒有半分言語，但他知道他心肯定是悲涼且落寞的，不會好。

這種時候來了這個炸消息。

媽的，那個的哪怕多安分幾天。

什麼時候跟這死對頭又扯上了關系，他都不知如何開口。

自從爺跟在一起后，就他媽沒有一天安生過。

坤達突然有些發惱，但又覺得瞞和延遲匯報，昂威一定會大發雷霆。

他猶豫一會，還沒說什麼話，那頭樹蔭下端端立著的那個人給他半張若若現的側臉，先發了話，“有話就說，大半夜的不要這麼鬼迷日眼的看我。”

坤達干咳一聲，抬頭觀察昂威的反應，“爺，是黛羚小姐那邊的事。”

昂威懶懶嗯了一聲，“講。”

“幾個手下在樓下……”

他抬眼看昂威，咽了一口口水才敢繼續開口。

“見到了歐紹文。”

這句話一出，昂威指尖一頓，臉朝坤達轉了過來，但眉目沒什麼，只剩手里的那支煙的霧靄悠悠向上飄著，空氣瞬間凝滯。

婆娑的樹影斑駁灑在他的臉上，坤達立刻嗅到了一危險的涼意。

昂威這樣愣了十幾秒，仿若在思考，雙眼緩緩移向指間燃燒著的通紅的煙頭，映在他漆黑的瞳孔，凜冽無比，聲音卻淡如水。

“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