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煬要帶去的地方是邊家墓園。

他說，想帶看看母親。

昨晚上一場雨洗了天際，此刻有太高懸著，綴著幾朵云，顯得有點寂寥。

唐雨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空曠而肅穆。

將捧著的白桔梗輕輕放在墓碑前，靜靜的看著上面的人，是戚明宛最漂亮的年紀。

的笑容很，似可以安人心，有滌一切污濁的力量。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這是兩年前每個來參加追悼會的人都知道的一句話，是戚明宛的人生信條。

正因為經歷過親人離世的離別苦，和戚明洲自小相依為命，所以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最苦最難的一條路，并在這條路上走到極致，在從醫的二十二年里，挽回了千上萬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邊煬彎腰，用紙巾輕輕拭著墓碑上的照片，牽著唐雨的手沒有松開，聲音低啞，“媽，這就是我一直跟您提過的唐雨，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特意帶來見見您。”

唐雨了握住他的手，恭敬的彎腰，“阿姨好，我是唐雨。”

邊煬了的掌心，故意逗，“寶寶，得改口了。”

唐雨臉頰紅了紅，然后對著照片，很輕的喊了一聲，“媽。”

邊煬眼里的得一塌糊涂，晃了晃的手，垂眼瞧著照片懶懶的笑，“還是您好使，我哄了半天才肯我一聲老公，對著您，張口就了。”

“邊煬，你別當著媽的面胡說！”

唐雨面皮一熱，趕拍他的胳膊提醒。

邊煬的手臂混不吝的搭在肩上，“怕什麼，要是我媽看到我們這麼恩，肯定高興啊。”

唐雨任由他攬著，對照片上的人嗓音的開口，一字一頓，像是誓言，“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邊煬的。”

“寶寶。”他的嗓音纏綿悱惻，“你這話，是專門說給我媽聽的漂亮話還是真心實意的，算數嗎？”

“算數。”聲音低，“每個字都算數。”

邊煬散漫的垂眼，“真的？”

“真的。”

然后他在耳邊低語了句什麼，下一秒，就被小姑娘面紅耳赤的推開。

“邊煬！”

看氣呼呼的小臉繃起來又止不住臉紅的模樣，邊煬笑得肩膀聳。

偏偏他還說，“寶寶別害，非禮勿聽，我媽肯定聽不見。”

剛才他在耳邊低語：既然要照顧他，那一定得照顧到方方面面，比如照顧一下……夫妻生活。

唐雨瞪著他，“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邊煬眉眼含笑，“好，不這樣了，別生我的氣。”抬手的頭發，“先去車上等我，好不好？”

看了眼墓碑，又看他，輕輕點頭。

走到墓園的盡頭回，看到邊煬影孤寂的蹲在墓碑前，同照片上的人說著什麼。

唐雨眼眶酸了酸，低頭，去淚水，離開了墓園。

“媽，是不是很可。”看著照片上溫婉的人，他角始終保持著上揚的弧度，“小雨是個好孩。”

“如果你還活著，見到的話，一定也會喜歡。”

在微風里，驕下，他低聲，“我很。”

“很很。”

“將來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像您和爸一樣，相互長，相互信任，相互扶持，一直相。”

“說起來我爸。”他角了，長睫輕輕。

周圍寂靜無聲。

片刻后，聲線干，他有些說不出話來，“昨晚上他喝多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把我舅當了您，抱著我舅委屈的求了好幾遍，求他別生氣，我舅都煩死了。”

“因為每次他喝多了，您都不讓他睡臥室，這習慣，這些年他一直都記得，所以啊，他害怕你不讓他進臥室。”

墓碑清理的干干凈凈，附近連落葉都沒有，一想就是邊城昨晚又來過的。

邊煬嗓音帶著沙沙的啞，“中午的時候，我接到王叔的電話，才知道今個早上他在您房間里呼吸堿中毒了，王叔說，是哭的，把自己哭暈過了，現在躺在醫院里……”

“他頭發白了好多，看起來沒心沒肺的，背地里都在您房間哭，不讓別人知道……”

“媽……”邊煬輕聲，“您不是最疼他的嗎，他這壞病，可都是您慣出來的。”

指尖拂過照片，“您能不能給他托個夢，讓他別這樣了……”

眼淚砸在地面上。

他低笑，“我可慣不了他。”

——

從墓園回來，他的眼眶有些紅，但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

唐雨坐在副駕駛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他單手握著方向盤，沒什麼緒，但握著方向盤的五指收得很，指骨微微泛白。

過紅綠燈的時候，唐雨解開安全帶，側抱住他，把他的腦袋按在肩膀上。

“還有四十秒。”

“邊煬，我們抱一會兒。”

他默不作聲的把自己埋在的頸窩里，悶聲，“怎麼了？”

唐雨細白的手指有些遲緩的穿過他的發，輕輕了，“沒什麼，是我忽然想抱你了。”

“大概是因為天氣很好。”語氣緩慢，像是談心，讓人平靜，“又或是因為今天的你很帥。”

邊煬啞聲，“我哪天不帥啊。”

“所以每天都要抱。”回，把他摟得了些，“就當是獎勵我吧。”

邊煬默不作聲的把自己陷得更深，貪婪的嗅著屬于的氣息。

甜甜的有種果香，混雜著和他上一樣的氣息。

像是有他的烙印。

四十秒過后，綠燈亮起。

緩緩的松開他，重新系上安全帶。

邊煬握著方向盤發車，騰出一只手來和牽著，指腹過拇指上的戒指，“這是母親送給我的最后一件禮。”

唐雨神微滯。

“臨去世前，在病房里戴著呼吸機，親手為我一點一點雕刻的婚戒。”

“告訴我父親說，看不到我結婚了，想以這種方式，祝我和未來的妻子幸福。”

而他的妻子是。

“所以，寶寶，我們也算收到了母親的祝福，不算憾。”

他說。

唐雨鼻尖泛酸的低頭，看著那枚戒指，眼圈不知何時紅了一片。

輕輕呢喃，“謝謝媽。”

一定會好好珍惜，珍惜這枚戒指，更珍惜邊煬。

也希這句話能隨風一起送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