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

祁宴誅殺姬淵，王朝換了主人。

百姓的生活卻照舊，王位換了誰來坐與他們并無太大的關系。朝堂中當然也有反對聲音，但很快被其他聲音淹沒。

祁宴乃晉王外孫，有晉王詔，哪怕不合繼承的禮法規矩，可他手握重兵，控制住王城，已顛覆晉國王室的王權，這王怎麽也該他來當。

王都中一切百廢待興。

絳都發生的事，被信使快馬加鞭送到了齊宮。

齊王姜玘收到來信，掌大悅：“祁宴獲勝，楚王已死，南方大片楚地已經被祁宴控制住，合蓋分齊國一半。”

近來齊王心尚佳，一來是前線戰事順利，二來因為樂姝有了孕，齊王對子嗣一事并無執念，然而此前膝下子嗣無一例外全都早夭，樂姝是後宮嬪妃中近來唯一肚子傳出靜的。

齊王的轎攆在樂姝院外停下，他徑直往走去，庭院中一片冷清，宮人不見蹤跡，唯有殿門外立著樂姝的宮。

齊王問道：“你們夫人可在殿？”

宮搖頭道：“大王，夫人不在，夫人去池苑賞花去了。”

聲音抖，子也哆嗦，臉蒼白得過分。

齊王察覺出幾分反常：“不在？”

殿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他看一眼宮，神一沉，冷斥道：“讓開！”

殿，樂姝將臉頰靠在前人的肩膀上，從後半抱住男子的腰，看著他輕撥琴弦。

清越琴音一停，左盈修長的雙手住琴弦，擡起頭來看向窗外：“阿姝，你聽到何靜了？”

樂姝出素手，塗滿鮮紅蔻丹的指尖將他的臉頰撥回來對著自己，淺笑盈盈：“沒有靜，阿兄，你聽錯了，繼續琴吧。”

左盈眉心稍蹙，“砰”的一聲，殿門被從外拍開，齊王的影從外走了進來。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樂姝你……”

紅子無骨地攀在白男子頸背上，擡起眼來，眼波流轉：“大王怎麽不通報一聲便闖進來，打擾了我與阿兄琴。”

眼如，角口脂暈開來，一副才被人采擷過瓣的樣子，而他側男子的臉頰上，赫然就落著曖昧的印。

齊王靜立在原地，看著這一幕，眼中起先詫異，漸漸轉為狐疑：“樂姝，你與他方才在這屋裏做什麽？”

樂姝緩緩起，火紅的羅曳地，襯得人越發妖冶如火焰蘭，笑著朝齊王一步步靠近：“大王覺得我們在做什麽？”

左盈從琴案後站起來，將樂姝拉到後。

樂姝握住他的手腕，將頭擱在左盈的肩膀上，挑釁似的道：“如大王所見，我在與丞相通啊。”

齊王凝著半晌，目冷凝：“樂姝，這不是你兄長嗎？”

“是。他是我兄長，不過是我的養兄，我自被楚國左家收養，與阿兄雖非親生，意遠勝于親生，那日他來到齊國，我想他留下，便瞞下他的份，謊稱是親兄長。”樂姝娓娓道來。

齊王越聽越是盛怒，角：“來人——”

樂姝清脆的聲音一同響起：“來人——”

齊王看著面前人，樂姝手往下搭上小腹：“大王，您猜猜看，臣妾腹中孩子是誰的？”

齊王目落在小腹上，額角青筋暴起，正要上前來，左盈以子擋在他面前：“姜玘！”

門外侍衛在此時沖了進來，齊王後退一步，高聲命令侍衛上前，衆人卻將齊王團團圍住。

樂姝笑道：“大王如今可喚不他們了，他們是我阿兄的人。”

侍衛面冷酷，不由分說地上前一左一右將齊王跪在地，齊王眼中含著怒火，周鷙氣浮，高聲喚人來，可門外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的面前投落下一角火紅的袂，齊王擡起頭來，對上樂姝冰冷的眸子。

從前卑微跪伏在他面前的奴，如今卻已變了一副樣子，眼中淬著冷，不懼地與他對視。

他咬牙掙紮，雙眼赤紅，似一頭暴怒的野，樂姝一把住他的下，迫他仰頭。

用他的方式輕挑對待他，姜玘從未過如此大的恥辱。

樂姝低下頭，紅湊到他耳邊：“姜玘，你反應怎如此遲鈍，我與我兄長早就背著你勾結了，你以為我二人兄妹深，可知曉我們私下做過什麽嗎？不止在這間寢宮裏，在你從不踏足的書房，在池苑的花園中，我們都曾經溫存過……”

欣賞著姜玘憤怒的樣子：“那一次，你問我脖頸上的紅痕哪裏來，我說是被蚊蟲咬的，其實你差一點就能發覺我與阿兄之間的了。”

“賤人！”齊王盯著。

樂姝直起腰，冷冷看向殿外，“將我給大王備好的酒端上來。”

宮手捧著托盤走進來，朝著齊王走去。

齊王盯著那碗，一下反應過來那是何，力地掙。

樂姝淡垂下眼簾：“姜玘，這七年來我沒有一日不在恨你，沒有一日不想要生啖你的，放你的，親手殺了你，今日你便喝下這碗毒藥。”

齊王嘶吼道：“你敢！寡人是齊國國君，寡人若死了，你便是弒君，焉能好活！”

樂姝嗤笑了一聲：“大王說笑了，昏君倒了，齊國百姓怕是高興還來不及！且如今朝堂都是我阿兄的人，你走後，姝兒如何不能好活？”

一直立在一旁沉默的左盈，開口道：“臣有一事尚未稟明大王，大王以為臣齊國是為輔佐大王，臣實乃晉王邊的謀士。”

“晉王祁宴？”

“是。不知大王可還記得，您與姬淵勾結害死晉先王一事？晉王雖與您是結盟，可卻從未忘記此事，他一直等著大王償命，又怎會履行盟約，為齊國謀好？”

齊王雙目睜圓。

樂姝接過侍手中的藥碗，親自送到他邊，齊王仰起頭躲避，被侍衛狠狠地拽住頭發，樂姝用力地撬開他的瓣，烏黑的藥不斷從齊王邊下來。

齊王面容扭曲猙獰：“樂姝！我要殺了你！”

樂姝在聽到這話後，手上猝然用力，他喝下最後一點的藥，“殺我，你憑什麽殺我！”

的聲音陡然變尖銳：“你敢殺我？從始至終你就將我當作你的奴！我憑什麽要跪伏在你的腳下，憑什麽要被你玩弄取樂，憑什麽被你一次次踐踏尊嚴！哪怕我做一個再下賤的奴，也好過你後宮！姜玘，我要殺了你，將你的喂狗！”

“阿姝！”左盈上前抱住，讓先冷靜。

這一幕，便是一旁的侍衛都愣住了，從未想過從前對齊王百依百順的樂夫人，竟會變如此模樣。

烏紅的鮮從姜玘角流了下來，姜玘子猛地搐了幾下，猝然跌倒在地。

侍衛們退後一步。大殿安靜下去，只餘下地板上男子痙.攣發出的靜，那一雙眼睛驀然睜大，眼瞳一片渙散。

樂姝眼眶通紅，忽然用力推開左盈，拔出一旁侍衛的佩劍。

衆人高呼：“夫人！”

樂姝擡起手，用力往下去——

“畜生！畜生！畜生！”

左盈去攔，朝著姜玘的子又狠刺數刀，最後一刀不偏不倚刺姜玘的嚨裏，如瀑的鮮湧出來。

姜玘朝著來的手還懸在空中，在最後一刀下去，手臂筆直地下搭在地上，其狀猙獰可怖。

樂姝將刀扔開，左盈低下子抱住，仍冷冷盯著面前的一灘死，整個人戰栗不停。

“阿姝，阿姝……”

樂姝回過頭來看著左盈，眸慢慢聚攏，眼中浮起淚珠，在他聲安緒時，再也忍不住，撲他懷裏痛哭起來，“阿兄……”

那些被踐踏的歲月帶來的創痛與恥辱，終于在今日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左盈聲道：“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

樂姝泣不聲。

整個大殿一片狼藉，寢殿大柱沾滿飛濺的鮮，渾赤紅，面頰和手上滴滴答答不斷落下。

左盈擡頭，看著齊王的首，對手下道：“將人頭給晉王送去。”

到了這一刻，一切都仿佛結束了。

左盈低下頭，懷中子眼睫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手攥著他前襟，他聲道：“阿姝，你是待在齊宮等我回來，還是……”

“我與你一同走！”幾乎不假思索，仰起頭，“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這偌大的齊宮就如同牢籠一般鎖住我，我每一日都覺得惡心無比！你帶著我，還有我們腹中的孩子一同走，好不好？”

眼中水珠搖晃，左盈連忙摟，“好。”

漸漸停下泣，神緩，又恢複了從前順的樣子，仿佛方才那尖利冷銳的樣子不曾是。

窗外燦爛的亮灑進來，照亮一地，樂姝靠在他懷中，他們這樣互相依偎，恍惚間，一如當年在楚國無憂無慮的時日。

樂姝輕聲道：“阿兄，等我們離開齊國，你帶我去看看春可好？”

已經好多年沒有看過春了。

齊宮四季變換，春來了一次又一次，燕子低飛，可的心卻猶如冰封的荒原，永遠不會化開。

風溫地拂過左盈的眉眼，左盈牽起的手，記憶中浮現在眼前，很多年前，穿桃花羅的姑娘在桃樹下，伴著他的琴聲起舞，四周花雨如瀑，絢爛明麗。

他一個人度過那些艱難歲月，跌低谷時也一直思念著，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帶離開這裏。

隔了這麽多年，他潦倒的心，終于找到了安。

左盈只輕輕回了一句“好”，而僅僅這一個字，便讓樂姝心平靜下來，笑意從角浮起。

齊王的頭顱被送到了祁宴面前，與此同時，左盈還帶回來齊國的傳國王璽。

樂姝在祁宴面前跪下，表示齊國願意向晉國稱臣，雙手獻上領地疆土，尊祁宴為天下之主。

懷有孕，若對齊國朝堂聲稱那是齊王腹子，想要把持齊國王權，其實輕而易舉，然而樂姝無心于此，從頭到尾，便只想禍齊國朝堂、齊國之政。已經做到。

是祁宴將左盈從楚國流放營中帶出來，他有恩于他們，他們不能不報恩，故而雙手獻上齊國。而讓祁宴管轄齊國，這也是樂姝所樂見的。

不只是齊國，南方楚國的戰爭也臨近尾聲。

祁家在楚國本就威頗廣，基深厚，加之有衛淩相助，卸甲的祁老將軍也再次披甲上陣，兩人一路南下，短短一月，便料理好了一切。

自此，東邊齊國與南方楚國，皆并晉國的版圖。

春末之時，祁宴與衛蓁舉辦婚典。

衛蓁雖只是魏國公主，但魏王已將朝政托付給，魏國百姓戴公主，仍記得那日公主陪同他們守城，故而祁宴與衛蓁商議後，決定舉辦兩次婚典，先在魏國舉辦一次，王都的百姓們見證著公主出嫁。

魏國的公主寢殿中，一室笑語，香鬢影。

衛蓁坐在鏡前，侍們立在後，為試戴明日婚典上要戴的冠。

華麗的花釵雲鬢之中，閃爍著耀目寶，兩側珠釵步搖垂落，襯出一張絕麗秾豔的面容，朦朧花影落在臉上，似給的鍍上一層流，令一旁的宮都看癡了去。

衛蓁手扶上頭頂的珠釵，沁涼的傳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將手收回擱在膝蓋上。

撲通撲通，聽到自己的心在跳。

明明已經與祁宴過親，卻忽然間，對明日即將到來的婚典，到莫名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