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立新的分公司是件復雜的事。

歪倒在沙發上，裴璟掰著指頭跟許辭音科普。

“你看，主要責任部門的話，投資部，地產部，財務部，人力資源部，法律合規部都得協調，各種選址方案，最后董事會再來審批。”

許辭音反應了兩秒，把平板扔到一邊 氣得捶他一拳。

“那我們剛才選了這麼多，跟在這做白日夢有什麼區別？浪費我的。”

裴璟起，笑著從腰后環住，臉搭在許辭音鎖骨上方。

“怎麼就白日夢了？”

他抬起胳膊，手在許辭音面前晃了晃，抬起臉，很認真地問:

“這是什麼？”

許辭音把腦袋往后一歪，出一大截脖頸。

枕在裴璟肩膀上，對上他詢問的目，忍住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狗爪子。”

“許辭音。”

有仇現場報，裴璟低頭咬了一口，被許辭音笑著推開。

“不行，——”

“哎，是手，是手，行了吧？”

裴璟哼了一聲，又把手出來，心很好地糾正。

“這，決定權。”

許辭音報復地扯他的臉。

“給你嘚瑟的。”

裴璟笑著看，任由許辭音面團似的，把自己的臉圓扁。

等兩人鬧完，他把許辭音的手牽過來，低頭看了很久。

許辭音想往回。

“看什麼看？”

裴璟沒說話，把的手攤開，疊在自己的掌心上后，他一本正經道:

“你是第一決定權。”

許辭音哼了一聲，放松地癱回他懷里。

裴璟靠在沙發上，繼續跟報備。

“建新辦公樓的話，從土地審批開始，到投使用，最快也得將近一年。”

“不過沒事，可以先租賃，市中有大片商務樓，那邊地產公司和文旅集團也多的......”

許辭音一聽這些東西就犯困，掐著時間，裴璟說幾句，就嗯一聲，權當是回答。

眼皮漸漸變沉，回應聲也變得有氣無力。

“困了嗎？”

裴璟認真看，許辭音小啄米似的點點頭，聲音含糊不清。

“不行，我不能現在睡，還沒洗澡......”

“都怪你。”

裴璟睜大眼睛，低頭蹭蹭的臉。

“怎麼又怪上我了？”

許辭音意識模糊，里依舊念念叨叨。

“其實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裴祁，要不是他，我們今天下午就沒這麼多破事了，不對，要怪那個造假公章的公司，要不然你現在就在逢州了，不對，偽造公章也是裴祁指使的，那還是得怪他......”

過了幾秒，又反駁起自己剛才的觀點。

“不對，我明白了，源，源應該怪你外公，要不是他......”

裴璟把臉到頸窩里，肩膀笑得發，怎麼這麼可。

笑了一會，他許辭音的臉，湊近問道:

“那還洗澡嗎？”

許辭音又來神了，費勁把眼開一條，堅持道:

“洗，今天必須洗，要不然，要不然，我睡不著覺。”

把人往懷里撈了撈，裴璟故意道:

“今天不是洗過了嗎？”

許辭音皺眉。

“怎麼可能，你在夢里洗的啊？”

裴璟想起昨天晚上，不對，是今天凌晨來，他晃晃許辭音的子，低聲幫回憶。

“對啊，夢里洗的，你差點都在浴缸里睡著了，忘記了嗎。”

許辭音愣了愣，腦中突然閃過些零星片段，類似于被人從床上抱起，一邊親一邊往浴室走。

放水聲、手指劃過的、浴室明亮、一覽無余、被溫水包圍時的起伏......

許辭音抬手，啪一下拍在某人額頭上。

“裴璟——”

裴璟的，聲音低啞，又帶了些控訴意味。

“音音，你昨晚可不是這麼我的。”

“不許說。”

許辭音揪他的耳朵，被人委屈地反駁回來。

“不讓做就算了，說兩句怎麼了？”

“要不要我再幫你洗一次？老婆。”

腰間有東西頂上來，反正說不過他，許辭音毫不留地回手，報復似的了一把。

“擾我。”

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猝不及防這麼一下，裴璟耳尖猛地變紅，燙意隨之而來。

有東西在跳，坐在那緩了一會，他開始勸自己。

越勸越不住，腦袋里有好幾個念頭開始打架。

——今天不行，音音太累了。

——今天不做，明天晚上又要獨守空房了。

——要不然明天上午？

——不行，還要趕飛機......

耳邊傳來悠長的呼吸聲，裴璟默默睜開眼。

“音音？”

“嗯？”

回答聲迷迷糊糊。

裴璟親了親的臉，眼睛一挪不挪。

“寶寶。”

“嗯。”

“老婆。”

“嗯......”

“老婆。”

“滾。”

裴璟心滿意足地抱起，開始往樓上走。

浴缸自放水，把人安置在床邊，裴璟拉開床頭柜，從里面取出個尺來。

尺慢慢環上無名指，裴璟記了記數據。

突然覺得不妥，他又把許辭音每手指的圍度都量了一下。

萬一不喜歡戴無名指呢。

屏幕解鎖，他點開相冊里的一張圖片。

把手機放到許辭音手邊，裴璟對比了好幾款。

房間里傳出很輕的一聲嘆息，有些無奈，還帶了點炫耀。

“怎麼辦，我們音音戴哪一個都好看。”

浴室燈調到最暗，裴璟試了試水溫，又把浴缸調到合適角度，最后慢慢把人放了進去。

皮上痕跡還沒消，裴璟克制住雜念，低著頭打沐浴。

是睡著了又不是暈了，泡在溫暖的水里，許辭音悠悠轉醒。

睜眼就看見某人在玩沐浴泡沫，耳也紅了一片。

“......”

“你是準備把這一整瓶都打沫嗎？”

頂了張紅的臉，裴璟任勞任怨地當起洗澡工。

五分鐘后，許辭音忍無可忍地搶過浴花。

“我自己洗。”

裴璟可憐看。

“音音，我不了。”

許辭音不吃他這一套。

“出去玩你自己的去。”

裴璟裝聽不見，手上睡下擺，他紅著臉提議。

“那一起洗吧，音音。”

“省水。”

第二天。

昏昏沉沉不知睡到幾點，許辭音下意識手找手機。

胳膊從被子里出，將人摟得嚴嚴實實，裴璟聲音有點啞，臉埋在頸間蹭幾下。

“音音。”

讓人摟得死死的，都不了，許辭音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床。

困得不行，按開手機，看一眼時間。

眼睛突然睜大，許辭音猛地坐起，帶起大片被子。

被掀了被子，上半發涼，裴璟費勁地睜開眼。

盯著手機，許辭音眨了眨眼，聲音里帶著詭異的平靜。

“裴璟，十一點半了。”

裴璟抬手抱的腰，聲音迷迷糊糊，帶著沒睡醒的倦意。

“十一點半......十一點半......”

他猛地睜開眼睛。

“十一點半！”

機票是下午四點的。

沒吃飯，沒收拾服，就算不堵車，到機場也得將近四十分鐘，別提起飛前半個小時還停止辦理值機。

怎麼說都得預備出將近兩個小時，提前到達機場。

匆匆洗漱、整理、吃飯。

離別前的焦慮被這些兵荒馬的瑣碎事稀釋。

直到把許辭音送到值機柜臺，工作人員遞過登機牌的一刻，裴璟才恍惚意識到。

真的要回逢州了。

選到喜歡的座位，許辭音心滿意足，握登機牌，抬頭找安檢指示。

從起床就跟打仗似的一刻不停，真等到了機場，時間反而寬裕起來。

裴璟拉住的手腕，聲音里帶了點啞。

“還來得及，一會再去安檢。”

安檢口是他能送的最后一站。

值機柜臺附近有幾家咖啡店，店外設了休息區，許辭音拉著他走過去。

“停。”

聽許辭音喊停，裴璟抹了把眼淚，低頭看。

從口袋里出包紙，許辭音遞過去。

“。”

裴璟搖頭，把臉湊過去，就這麼淚汪汪地看著。

“你幫我，音音。”

許辭音無奈，認命地抬起手，給他抹了兩下，上念叨。

“干嘛呀，又不是不見面了，就兩個半小時的飛機，搞得跟生離......”

裴璟捂住的，表很脆弱。

“不許說這種話。”

在某人的嚴格監督下，許辭音連呸三下，這句話才算作罷。

周圍人來人往，裴璟手，慢慢環住，整張臉埋到許辭音頸間，悶悶開口。

“音音，你到了逢州，記得給我打電話。”

他重復第三遍。

許辭音裴璟的腦袋，順便安。

“知道了，知道了，你別哭了，一會不還得去公司嗎，眼腫了開會怎麼辦？”

裴璟沒說話，一只手松開的腰，他在口袋里索兩下，然后獻寶似的遞到許辭音面前。

“所以我提前準備墨鏡了。”

對上他失落中又著幾分誠懇的表，許辭音沒忍住，捂住臉笑了起來。

頂著泛紅的眼眶，裴璟低下頭，先是親的臉，然后一點點挪到邊。

他故意停下，眼地看著許辭音。

“親親。”

許辭音看一眼手機，提醒他道:

“就十分鐘，然后我去安檢，聽到沒？”

裴璟抿，不不愿地點點頭，然后閉上眼催促，故意等來親。

航站樓很大，安檢口外，到都是送行的人。

齒纏，被人摟著腰，許辭音抬手，環住裴璟的脖頸。

幾分鐘過去，兩人氣吁吁。

中場休息，只是微微分開，鼻尖相，視線相匯，對視幾秒，裴璟沒忍住，低頭又咬了上去。

眼看著安檢隊伍越來越長，裴璟親慢親幾口，然后把包遞回許辭音手里，不住地囑咐。

“音音......”

“我已經買票了，等下星期，下星期我就回去，然后我們搬家，你等等我。”

拎著包往安檢隊伍走，許辭音跟他揮手。

“知道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裴璟只覺心臟酸酸的，眼眶也酸。

“你也注意安全，音音......”

隊伍越排越近，遠遠看到警戒線外，裴璟低著頭眼淚，許辭音沒忍住，舉起手機拍了一張。

手機震兩下，裴璟解鎖屏幕，眼里蒙了層霧，他看東西有些模糊。

許辭音給他發了條消息，附帶一張照片。

裴璟了眼睛，仔細辨認那行字。

[音音：再哭，我可就找人把這照片掛你們集團網上去了。]

隊伍里已經看不到的影，不由自主地想起音音說這句話時的神態，裴璟更傷心了。

小小一片紙巾，他剛想口袋，旁突然過來一只手，掌心里放了一袋紙。

裴璟疑抬頭，對上一張故作鎮定的臉。

干笑兩聲，吳縝抬手打招呼。

“哈哈，裴總，好巧。”

瞄見裴璟紅了一圈的眼眶，震驚之余，吳縝心里有些說不出的......

幸災樂禍。

裴璟不想理他，抬腳就走。

走了兩步，他還不忘把墨鏡從口袋里取出來。

“裴總，裴總，你捎我一路唄，這邊車怪難打的。”

裴璟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眼睛被墨鏡遮住，只剩下冷側臉和高鼻梁，配上服，顯得他很不好接。

公司骨干，還是關系不錯的骨干，裴璟決定給他點面子，便轉移話題道：

“你......”

指了指手里拉著的、印著瀾韻logo的登機箱，吳縝有臺階就下。

“出差，海市那邊的度假酒店，我去驗收了一下。”

裴璟點點頭。

過墨鏡，余中，他又瞟見吳縝手里舉著的咖啡。

想到剛才跟音音在咖啡店外告別，裴璟心中突然警鈴大作。

“你剛才，是來買咖啡的？”

吳縝趕擺手解釋。

“我可什麼都沒看見，裴總。”

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裴璟別過臉去，不想搭理他。

對于特地繞遠來買咖啡這件事，吳縝有自己的解釋。

“這家咖啡店，開了久了，之前我跟我老婆異地，每次送回湖市，我都在這買份甜品讓帶著。”

“畢竟一兩個小時呢，再說，這幾家航司，餐食都一般......”

跟那大壩開閘似的，提起這種事，吳縝越說越滔滔不絕。

裴璟越聽越郁悶。

他怎麼就想不到給音音帶點東西走。

吳縝行李箱拉桿上還掛著大包小包的禮盒，不想聽他再講那堆往事，裴璟指了指，隨口問道：

“這是什麼？”

吳縝有點驕傲：

“給我老婆從免稅店買的護品，這幾天有活，滿2000減200，非常合適。”

“免稅店嘛，比網劃算多了，還保真......”

扶了扶墨鏡，裴璟在一邊酸溜溜開口：

“你買這麼一堆，萬一回去不合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