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骨湯在灶上咕嚕嚕冒著泡，許辭音沒開油煙機，香氣鋪滿整個家，空調嗡鳴聲伴著罐頭磨貓抓板的唰唰聲，全部融進砂鍋的咕嘟聲里。

許辭音又炒了盤小青菜端過去，接著利落關火，連著砂鍋端上了桌。

“吃飯了。”

朝臥室喊了一聲，順手按開電視。

腰上剛挨了不輕不重兩掌，某人不樂意了，從抹完藥到現在十五分鐘，還哼哼唧唧地賴在床上，說什麼都不下來。

得，晾著就晾著去吧。

“來啦——”

耳邊傳來噠噠噠的拖鞋聲，許辭音目不斜視，余瞟著阿景跑向廚房，洗手手一氣呵，接著站在碗筷架前躊躇。

瓷碗撞發出脆響，一到吃飯的點，阿景比家里的掃地機人還忙活，他按開電力鍋開關，水汽混著米香往臉上撲。

“音音，你吃、吃多飯”

許辭音收回余，若無其事道。

“半碗。”

其實平時都吃一碗的，不過這人打飯實誠，拿飯勺得結結實實，一碗足頂別人三碗沉。

“好——”

叮叮當當又是一陣撞聲，阿景攥著四筷子倆勺，端著兩碗米飯噠噠噠移到飯桌前。

不用許辭音囑咐，他又蹭蹭跑回廚房取了兩個空碗，今晚可是有香香的脊骨蘿卜湯，音音熬了兩個小時呢。

一番折騰，大廚和服務員終于吃上飯了，許辭音撈了塊大脊骨到他碗里，阿景喜滋滋接過去，一邊啃，一邊含糊不清問道。

“音音、你今天、怎麼吃這麼”

他看著許辭音半碗平平整整的米飯，眼神里帶了些擔憂，啃排骨的速度都慢了不。

音音上次可是吃了一碗，今天為什麼只吃半碗。

阿景越想越擔心，先前在救助站的時候，那些生病的人就只吃很很的飯，音音不會是生病了吧

他皺眉，骨頭也不啃了，抿著看許辭音。

另一邊，許辭音正舉著勺躊躇呢，這米飯盛的，跟被路機過了一遍似的，挖都不好挖，對上阿景擔憂的表，幽幽道。

“什麼時候你不拿飯勺米飯了，我就還吃一碗。”

飯后，照例是服務員打掃衛生，許辭音窩在沙發里，罐頭趴在懷里，抱著睡袖子撓，阿景在廚房收拾，水聲斷斷續續的。

許辭音換了個姿勢，扭頭向洗碗池，阿景正站在水槽前刷碗，細細的圍帶子系在腰后，襯得他形更拔了些，微抬起的手臂線條流暢。

就這麼盯著看了好一會，許辭音莫名產生一種割裂，仿佛剛才藥時跟撒的傻子與眼前男人是徹徹底底的兩個人，忍不住開始胡思想。

他是從出生就這樣嗎如果不是，在沒變傻之前，他會是什麼樣子的，他是這個城市的人嗎又是因為什麼獨自離開了家，為什麼到現在了他家里沒人來找他......

難不不是走丟，真是被拋棄了

許辭音腦子的像漿糊，等反應過來時，已經直勾勾盯著人家看了五分鐘了。

這時，阿景突然轉過，正好與許辭音四目相對，他沒意識到什麼不對勁，舉著力鍋膽朝許辭音使勁晃了晃。

“音音你看，鍋里、鍋里還剩了好多飯！”

他語氣里滿是控訴，仿佛今晚能剩這麼多米全是因為剛才沒好好吃飯。

“知道了知道了。”

許辭音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敷衍地應付兩句，其實也不是吃得，今晚把飯蒸多了而已。

獨自吃飯吃習慣了，這兩天飯桌上突然添個人，食量還比大不，許辭音一時沒數，蒸飯時多倒了不米。

接過盛米飯的膽，用保鮮在表面覆了一層后，直直放進冰箱最上層，鼻尖開口道。

“那個......正好明早拿來做蛋炒飯，我早就計劃好了的。”

語氣刻意平淡，一聽就是在為自己挽尊，正好阿景傻，聽不懂里面的彎彎繞繞。

他眼睛一亮，崇拜地盯著許辭音看個不停。

蛋炒飯，音音明天給他做蛋炒飯欸，音音真厲害，什麼都會做，連米飯都記得提前準備出來。

許辭音被他看得心虛，錯過眼去打量剛整理好的廚房。

臺面上的調料瓶被按高矮個重新排了隊，幾天沒清理過的油煙機也被得干干凈凈，水槽收拾的很利索......

心里莫名有些。

家里多個人，好像還不錯的。

小的時候爸媽不常在家，為了解決和哥一日三餐，就給兄妹倆訂了附近的托管，一群小朋友放學后被接到同一個屋子里，飯菜都是提前打好的，雖說用料不錯，味道也好，但涼熱完全憑運氣。

去鄰居家蹭飯也是常有的事，那時許辭音年紀小，格比哥斂，去別人家時也只會攥著許辭南的手指頭，別人問一句答一句。

雖然覺拘束，但在那時候，許辭音還是很愿意在鄰居阿姨家吃飯的，人多熱鬧，喜歡熱鬧，簡簡單單幾個菜端上桌后，阿姨會招呼全家人吃飯。

“吃飯了！”

等說完，許辭音就會爬上高高的餐椅，用小手托著臉，用力吸幾口飯香味，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餐桌邊慢慢圍滿人。

“吃飯了”這三個字在眼里很神奇，像是能把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咒語，只要喊一聲，一家人就會熱熱鬧鬧地圍在桌子邊，可惜那時候在家里，這咒語很靈驗。

后來長大了，獨自一人穿梭在求學就業路上，也就習慣了一個人吃飯。

但終歸還是害怕孤獨，又不愿與家人長住，所以客廳的電視機時常開著，有聲音就有人氣兒，也就不會有寂寞，如果不是有罐頭，這個家或許會更冷清一點。

所以一整個晚上，許辭音都默認了某個傻子小尾似的跟在后，問一些沒營養的車轱轆問題。

阿景一晚上都在音音后晃，好不容易挨到了睡覺的點，他樂滋滋地抱起沙發上的枕頭，一個箭步剛準備往臥室躥，還沒跑起來就被許辭音拽住服。

“你干什麼去”

阿景抱著枕頭無辜看。

“睡覺呀音音，我困了。”

說罷還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

許辭音點點頭，起要去收拾東西。

“行，你先等等，我去找找那瑜伽墊哪去了，地上怪涼的。”

像是晴天霹靂，阿景愣在了原地，他手一松，超市買來的打折枕頭就這麼啪嘰掉在地毯上。

地上怪涼的......怪涼的.......

他重復著許辭音剛才說過的話，愣愣看向半掩著的臥室門。

所以，音音是打算讓他今晚睡在地上......地上......地上。

不要！

阿景想明白了，下一秒氣鼓鼓彎下腰，抱起枕頭就往臥室跑，勢必要找許辭音討個說法。

明明都把他的小床單鋪好了，為什麼要他在地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