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市氣候總不太好，從早到晚霧霾很重，接到了人，老于很快將車窗升了上去。

老于于洪，高個子、國字臉，典型的北方人長相，從部隊退下來之后一直跟在項崇遠邊，既是司機也是保鏢。

這次項明崢去京市，遇到了一些事，雖然化險為夷，但能在北京堂而皇之的開車撞人，也讓項崇遠警惕起來。

最近的行程，老于都跟在項明崢邊。

不懂事的年紀，項明崢經常在背后項崇遠老狐貍。現在看來這句“老狐貍”也沒錯，可能是幾個月前調查神病院的事擾了他，也可能只是單純擔憂自己兒子的安危。

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一直散養的小兒子上一個鐐銬，不得而知。

項明崢疲于去想。

他看了眼車窗外，側臉帶著幾分倦意，沒什麼表，一雙眼睛也冰冷。目停了一瞬，他讓老于下車去看看。

老于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街邊坐著一個乞討的老人。

反應了一會兒，老于推開車門下去，搜搜找找，沒找到零錢，從兜里掏出一張整錢放到老人邊，在項明崢的示意下又放了幾張。

回到車上，重新啟車子，過后視鏡看到靠在座椅里閉著眼睛睡覺的人，老于說：“項先生心善。”

三分夸贊、七分恭維。

項明崢沒應聲，過了半晌，扯扯角出一個寡淡的笑。虛偽的善，誰都不缺。

幾天前項崇遠出席了省殘聯的活，活主題是救助患有神疾病的婦。項明崢看到了那天的新聞，鏡頭掃過，項崇遠和負責人握手，氣度斂，看似平和，眼神里卻全是政客的深邃遙遠。

老于問：“送您去哪里？”

項明崢說：“T.N”

老于幾不可察的皺眉，“唐老板那人······”

對上項明崢看過來的目，老于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說了一句“好”。

唐世寧的會所位置偏遠，不遠就是旅游景區，春夏秋三季景宜人，冬天就沒那麼好，蕭索寒冷。

老于沒跟著進去，在樓下等了兩個小時，了兩三支煙，項明崢才下來了，西裝拎在手里，襯衫沒那麼規整，神倒是比來的時候松散了一些。

坐回車里，項明崢說了一句：“去申南公館。”

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信息，又改變了主意。

近十二點，車子停在了市中心的公寓樓下。

項明崢下車上了樓。

房子里靜悄悄的，鬧市之中選了這一高樓，低頭就是燈火輝煌的夜景。

沈徽林站在臥室的床邊，垂眸看著收拾了一半的服，服旁邊放著阮霖的兩個汽車玩。

聽到輸碼的聲音，回頭看，剛走到臥室門口，就看到了深夜回來的項明崢。

外面可能太冷了，他面也冷，抬眸看到時，眼底有了一些松。

愣愣的看著那個高的影，客廳里的燈暗著，只有玄關亮著壁燈，白落在他的肩上，微垂的眼睫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清寂的溫。

沈徽林有點兒后悔，不應該來拿東西的，幾件服而已，全當丟了。

項明崢見不，很自然的詢問：“還沒睡？”

沈徽林搖頭，說自己等會兒就要走了。

回房間拿了包，繞過客廳，走到了玄關，也不看他，低頭去換鞋。

項明崢站在一旁看，不笑的時候，雙眼帶著涼意，冷冽而孤僻。

沈徽林穿好了一只鞋，腰被一只手臂攬住，被力道帶著轉了一個，鼻尖到了他上帶著涼意的襯衫。

“這麼晚了，”項明崢垂眸看著，不知是在分開的幾天之改變的主意，還是在見到的這一瞬間改變了主意，他說：“別走了。”

沈徽林沒抬頭，臉埋在他的懷里。

好奇怪，想。從來都是順風順水，沒有遇到過超乎預料的事，卻在他的上會到了最大的期待、歡欣、想念，也會了最深的難過、嫉妒、怨恨。

他注定是濃墨重彩的。

可要是有一天，向別人說起這個人，沈徽林或許只會用貧瘠的語言，講出一個在別人聽來爛俗的事故。

哪怕記得他擁抱時的溫度、激烈纏時錯的心跳、說話時的語調。

分開不僅僅是離開這個人，是讓大腦與這些細碎的、真實的瞬間盡然剝離。

“你上的煙酒味太重了。”沈徽林說，聲音有點低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因為Kiko，沈徽林總會想起肖佳說的那句，錢權就是最好的催藥，配合著項明崢這個人，沒人會不想靠近他。

除了煙酒味，他上還沾了一些香水味，很淡很淡。應該不是很近的距離，可就是有。

明知不合適，還要喜歡嗎？明知不合適，為什麼還要自討苦吃？

繾綣迷在某一瞬，也轉化了參半的不甘和怨。想他為什麼，就不能一心一意的。

可是因為喜歡，就要求他一定要嗎？

一點也不公平。

可是怎麼辦，就是沒有公平可言。

沈徽林將頭埋在他的懷里，襯衫漸漸濡了。

項明崢等了一會兒，抬手扣住的肩膀，將人推了起來，微微低頭看。

“你上的煙酒味太重了，項明崢。”又說了一次。

項明崢退開了一些，將手里的外套放到一邊。

他看著流淚。

應燈暗了又明。

項明崢看著好一會兒。

帶了幾分無奈憐惜，項明崢手指抵在側臉，掉了水漬。

“現在我嗎？”他抬手按開了客廳的燈，這麼問。

沈徽林睫。

項明崢走到了里面，在沙發上坐下來，拿出一支煙，低頭去點，火忽明忽暗，聲音飄渺淺淡：“在我這里，只有下坡路可走，你現在我，以后可能就只有恨了。”

他太通清醒，沈徽林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在一起不就是為了開心，既然你這麼痛苦。”他表現的溫、冷又麻木，說出了最后幾個字：“那就分開。”

一坐一站，沈徽林沒說話，半晌點點頭。

想心平氣和說一句“再見”，最后又沒有。

轉往外走。

剛打開門，聽到后一句低冷的：“等一會兒。”

沈徽林回頭，見項明崢拿著一個盒子，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麼表，帶著幾分疑：“驗孕的？”

做事總是條理分明，從來沒有這麼混過，突然回來的人打了所有的安排，放在那里的驗孕棒也被忘了。

項明崢掀起眼皮，直直的看了過來。

沈徽林長出一口氣，先說了結果，“我沒懷孕。”

說完看向項明崢。

他這樣的出，只要不是傻子，都對這種事慎之又慎。的事沒人會管，但是孩子牽涉切利益，圈子里一向諱莫如深。

項明崢沒什麼多余的反應，神要比沈徽林淡定的多，只問：“驗過了嗎。”

沈徽林點頭，經期推遲了一周，現在還沒來。他們在三亞酒店，有一次是外，有些懷疑。

買了兩個，只用掉一個，就已經得出了結果。

“這個會準？”項明崢手里拿著東西看。

沈徽林說搜過了，這是評價最好的牌子，誤差微乎其微。

項明崢說：“去醫院看看。”

沈徽林說：“好。”

已經很晚了，他讓先回房間睡覺。

沈徽林說：“現在就去吧，要是再等一晚，你可能也不放心。”

雖然他表現得很淡定，但沈徽林知道，他不可能想要一個突然到來的孩子。

項明崢抬頭看，半晌說：“行。”

項明崢喝了酒，沈徽林沒讓他開車，自己坐進了駕駛座。

比起前段時間開車時的拘謹，進步何止一點半點，現在能夠在路況最復雜的市中心嫻駕駛。

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醫院總是最不缺人的所在。

車里項明崢打了電話，他們到了醫院，一個四十歲出頭的醫生已經等在門口。

沈徽林跟著醫生去驗了，等化驗結果的時候又去做了B超。

VIP休息室很大，靠窗的位置放著幾盆人蕉，室溫度適宜，這種夏天開花的喜熱植居然長得很好。

沈徽林看著那幾簇新綠有些出神，跟著醫生檢查的護士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沈徽林接過。

“結果還沒出來嗎？”沈徽林問。

“檢已經出了，HGC和孕酮數值都正常。”護士保守的說：“應該沒有懷孕。”

預料之中的結果，沈徽林松了一口氣，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覺。

喝了一口水。

護士安道：“你們還很年輕呀，以后會有的。”

沈徽林微怔，不知道護士從哪里得出想要孩子的結論。

沈徽林喝完了一杯熱水，項明崢還沒有回來，護士說可能B超結果出了，他在和醫生談事。

孕早期檢比B超更清楚，其實不用看B超結果也可以。

二樓走廊。

項明崢看了一眼檢測單，“沒有懷孕？”

醫生說：“沒有。”

項明崢想了一會兒，說：“經期推遲了很久，檢測會不會有誤差？”

“要是孕周期太早，確實可能會存在誤差。”專業能力被質疑，醫生扶了一下眼鏡，“但是不可能懷孕。”

項明崢察覺到醫生的話，垂眸看。

“項先生，不知道您之前知不知道，是罕見的先天子宮異位，這種懷不了孕。”

項明崢的目停了下，安靜了片刻，“確定嗎？”

醫生說：“僅僅靠這個檢測，我還確定不了。但是我接診了這麼多年，到過一個這樣的病人，這種況無法自然孕，醫療手段干預孕可能也沒辦法功。”

“除了不能懷孕，這種對的有什麼影響。”項明崢聲音低沉，想起什麼，說：“嚴重低糖。”

“這兩個關系不大。畢竟不是其它疾病，不會發生嚴重病變，對沒什麼影響。”

項明崢“嗯”了一聲。

回到休息室時，沈徽林坐在沙發里，人有些犯困。

項明崢了一聲的名字，沈徽林抬頭看他，問：“可以走了嗎？”

項明崢說：“走吧。”

折騰一番，從醫院出來時已經凌晨，路上的車輛行人很。

沈徽林將項明崢送到了公寓樓下，他沒讓走，說：“上去住一晚。”

天太晚了，靜安公寓也不想一個人待，總覺得害怕。

沈徽林跟著他一起上了樓。

在電梯里，沈徽林就發現項明崢時而在看。

仰頭問：“怎麼了？”

項明崢又沒說話。

進了門，項明崢在客廳接電話，用英文在談，應該是國外分公司的事。

華耀一直試圖拓展國外市場，沈徽林看過各種各樣的論調。

沒有在客廳多待，了外套進浴室洗澡。

出來時項明崢已經結束了電話，拿著杯子在喝水，杯壁上凝結著水珠。

沈徽林說：“還是不要喝太涼的水了。”

項明崢點頭。

他放落杯子走了過來，又從另一側上了床。

沈徽林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麼，要分開了，為什麼還要睡一張床。

項明崢看出了的疑，“側臥一直沒人住，也沒打掃。”

像是勸一個太挑剔的人，他說：“你忍耐一晚。”

這一天太累了，沈徽林已經不想折騰，掀開被子上床。

困意來的很快，半夢半醒之間，后的人靠了過來。

他溫熱的手放在的小腹上，不輕不重的力道，半晌又沿著小腹移到腰際。

沈徽林清醒了幾分，剝離了理，輕聲問：“要是我真的懷孕了，你會拿我怎麼辦？”

用孩子綁住一個男人，太可悲，孩子也太可憐。

可沈徽林就是這麼問了。

他總是偏那些激烈的.,可沈徽林很喜歡這一刻，項明崢攬著，兩人共溫。

“要是真的懷孕了，”項明崢往后攬了一些，兩人更加近，幾乎要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你要是想生，就生吧。”

他說，林林，一個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

沈徽林聽著他的話，過了一會兒轉過，額頭抵住了他的肩膀。

輕微了下，在他的肩膀上蹭掉了眼淚，又側回去躺著。

“不會的，我不喜歡小孩兒。”說起自己的弟弟，“······只有數時候很可。”

溫熱清冽的呼吸落在耳側，項明崢的聲音聽來溫存，他說：“好的。”

這麼細的腰，肚子也很薄，裝個孩子進去，也是罪。好的。

夜逐漸濃深，高樓的公寓不任何人打擾。

一夜安眠。

沈徽林第二天起的很早，在收拾自己的時，項明崢靠坐在床邊，清凌凌的目落在上。

拿了自己的東西，到底是沒說再見，轉出了門。

半晌，項明崢聽到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房間里異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