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快吃排骨，再不吃都要涼了。”

遲永泉拿著公筷的手哆嗦如篩，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著將排骨放在遲嶼的碗里，笑的又沉重又苦。

“那也請家庭醫生過來看看，您現在的狀態真的很糟糕。”遲嶼心里不踏實，總有種不好的預。

但他始終堅持無礙，將話題繞到別的地方。

“這次讓你回來，不僅僅是讓你陪我吃飯。”

遲永泉將筷子放在瓷盤里，神頓時變得深邃肅穆，不茍言笑，眉宇間更是噙著鄭重之，他甚至能猜測到說完這番話后，遲嶼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但是他別無選擇。

鄭氏是最適配遲氏的家族，鄭嵐也是最適配遲嶼的妻子，而且他能看得出來，非常喜歡他這個孫子。

“我打算替你跟鄭家提婚。”

遲嶼驚訝地瞪著眼睛，但沒過幾秒眼底便浮起深諳，聲音平而有力地回應：“爺爺，我不喜歡鄭嵐，我喜歡的人是沈意濃，您是知道的。”

“而且我跟已經在往了，過不了多久我會向求婚，然后再明正大地迎娶。”

遲永泉與生俱來的氣質與涵養，無不彰顯著他強大而震懾的氣魄，沒有一笑意的面容上，骨子里著一無形的威勢。

他抬起手，一掌落在餐桌。

滿滿當當的菜盤與飯碗相撞，發出響脆的幾聲。

“不行，我不同意，你必須跟分手！”

“沈家早就塌了，財產和家產悉數賠的不剩分毫，你要了沈意濃，對你的前途毫無幫助，什麼都給不了你，反倒會為你的負擔。”

遲嶼見遲永泉來了脾氣，神斂而寡淡，生怕他緒激，再出現什麼意外。

尤其是剛剛他劇烈咳嗽，不像是被嗆到征兆。

“爺爺，”遲嶼蹲在遲永泉的面前，昂著祈求的眼神，口吻放，“我喜歡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融化的心，同意跟我在一起。”

“若是這次放開的手，就再也追不回來了，爺爺難道希我跟一個不的人，互相折磨到閉眼臨終嗎？我可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如果不能跟心的人在一起，我寧愿死在戰場上。”

遲永泉看著遲嶼目深深，面容上掛著前所未有的嚴肅，繃著的下頜線條徹出兩分凌厲，逐漸有了男人的韻味。

他既欣，又心焦。

欣是因他的孫子總算有點男人骨氣的樣子了，不論是對待事業，還是對待心的人，都有了絕對的責任、安全，以及最重要的忠誠。

心焦是因遲永泉活不了多久了。

他被確診為肺癌晚期，必須得用藥克制病發作，即便上次沒有被遲嶼氣到，他也到了忍極限的時候。

他拜托醫生將這件事嚴合地瞞，除了管家，沒人知道他的狀況究竟如何。

之所以選擇鄭家，也是為遲嶼以后鋪路。

遲春盛的本好強又好勝，甚至還貪婪護食，除了遲永泉給遲嶼的那20%的份，他絕對不會再拿出一塊一分給他。

所以遲永泉想趁著自己還活著，還有力氣為自己的孫子謀得最大益，此刻便不得不做這個惡人。

以前老輩子的人都說，隔代親，親到心。

他到現在才真真切切地會到。

他相當疼遲嶼這個獨孫，可能是因他子孫福薄，也有可能是因曹曼莉離世過早，讓他尚在未年之際便失去了母親。

遲永泉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他慚愧疚，沒有留住兒媳的命，他后悔悲戚。

唯獨遲嶼，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必須得聽我的。”

遲永泉撐著餐桌站起，氣若游，眸混沌，若不是強行撐著，恐怕此刻早已癱倒在地。

遲嶼見他冥頑不靈，擰著眉想繼續開導他。

但他口吻生，直接下了逐客令：“這件事你回去好好規劃，我有點乏了，就不多留你了。”

“管家，送嶼兒出去。”

等候在外邊的管家，立馬踏著快步子進來，憂心忡忡地看了眼臉煞黃的遲永泉，心泛著酸地苦勁，他忍住眼眶潤，紳士地抬起臂彎，做了個請的手勢。

遲嶼見他不愿再多說一句，只好暫且忍下爭辯的說辭，步子穩地從餐廳離開。

直到再聽不見任何腳步聲，遲永泉才撐不住摔倒在地，主事保姆聽到靜后，立馬驚呼地跑了進來，喊著傭人就將他扶起。

“送我回屋……還有藥……”

主事保姆看著他孱弱無力的模樣，淚花子不停地在眼眶轉著，強忍住沒讓掉下來。

遲嶼同管家從正廳出來，兩人沒有一句話。

眼瞧著他的背影往車庫方向走去，管家再忍不住心中泛起的汐，著嗓音將他喊住。

“孫爺！”

遲嶼的步子頓住，面凝重地回眸。

“老先生……”管家頓時破功，哭的稀里嘩啦，“老先生這都是為了你好啊！他心疼你，怕你遭欺負，這才著你跟鄭家的千金訂婚。”

“他快不行了！”

嗡地一聲。

遲嶼覺自己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怔愣了好半晌，才覺到耳畔嗡鳴，心跳速度加劇，巨大的悲痛瞬間將他席卷包裹，像是快要溺死般窒息。

他的腦海里突然晃過遲永泉在餐桌上劇烈咳嗽的畫面，原來那不是毫無征兆，而是早有預料……

他眼眶瞬間圈紅，淚染上星星點點的芒，墜著點點細閃，沒過多久，一顆又一顆地砸在襟口，染片片。

“老先生從兩個月之前就查出了病，但他一直不讓我跟你們說，但我實在是憋不住了……”管家的聲嗓哭到沙啞，“我跟在老先生邊幾十年了，他待您如何，我再清楚不過。”

“他只是想在臨終前，再多給您鋪點路，讓您順順當當，平平坦坦地度過下半生，他一心都只是為了您，這才做了回惡人，您要理解他的啊！”

遲嶼的心像是被無形的手攥，好似快要不能呼吸，快要瀕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