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時隔一年多，再次聽到“協議”這兩個字，顧清禾才驟然驚覺，那些曇花一現的錯覺，只是錯覺。

也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

剩下還沒說完的道謝的話被堵在邊，轉而取代的，是另外一句：

“那協議到期后，孩子跟誰？”

霍璟承站在玄關前，聽著這句話，作頓了頓，晨曦過庭院旁側的玻璃柱折過來一片線，打在男人側臉上。

在顧清禾的角度，看不清他臉上的神，只聽他語氣一如既往沉靜：

“如果你要知弈，那他跟你。”

“如果你不要，孩子跟我。”

意料之的靜默在大廳中鋪展蔓延開來。

顧清禾形容不出此刻到底是什麼心。

只覺得口有些堵。

霍璟承沒在家里多待，何牧和任橫等在外面，公司中還有會議要開，見沒有別的問題，他很快抬步離開。

顧清禾心里莫名堵得慌。

就像有一緒被堆在心頭。

讓人沒來由地煩躁。

王嬸屏著呼吸過來，問早上想吃什麼。

顧清禾克制著這陣沒有來源的負面緒，不讓它遷怒別人：

“沒有胃口，不吃了，王嬸，你去忙你的吧，今天有早課，我去學校了。”

小知弈還沒醒，王嬸怔愣地站在大廳，看著這夫妻倆一個兩個地接連離開，心中暗急卻也沒有法子。

顧清禾這一整天都有些被早上的談話影響。

沒來由的躁意在腔徘徊，讓干什麼都有點提不起勁。

下午四點就沒了課，顧清禾頭一次不愿這麼早回去，和育兒嫂打了電話問過小知弈的況，沒坐車回家，而是和沈南枝之前心不好時那樣，泡在了圖書館，試圖以看書來平復心。

顧清禾回來錦庭時，天已經漆黑。

霍璟承還沒回來，霍知弈今天還算乖，基本沒怎麼哭鬧，顧清禾陪著小家伙待了會兒，九點左右，將霍知弈哄睡，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幾天在霍璟承的書房中待得作息有些重回孕期那段時間。

他每天開線上會的時間很固定。

八點半到九點之間必然開。

顧清禾在他書房中待一小會兒就萌生出困意，基本上晚九點左右，就能睡著進夢鄉。

而今天，有了今早的談話過后，莫名地不想去他書房。

正如他所說，他們這段婚姻按照協議約定早晚都要結束，就連小知弈都要慢慢適應只有媽媽或者只有爸爸陪伴生長的日子，何況一個年人。

在協議期，睡不著可以去找他。

可等協議期過后，如果還是失眠，總不能再去找他。

顧清禾房門閉，翻來覆去地在大床上醞釀睡意。

而隔壁，一墻之隔的書房中。

書房門依舊留著一條小，明亮冷質的從里面傳出來，連同暈一起的，是國外分公司老總斟酌躊躇地打電話過來的聲音。

“霍總，今晚還要不要開例會？”

分公司老總這話問的忐忑。

會議間十幾號人噤若寒蟬地低頭等著。

霍璟承坐在書桌后，指尖夾著一支煙，裊裊煙霧暈染洇出，漸漸模糊了眉眼。

分公司老總是打的電話，看不到霍璟承這邊的神，沉寂中好一會兒的靜默過去，良久，他才聽到霍璟承音寡淡地說了聲：

“不用了，讓大家都散了吧。”

分公司老總不是很了解國是什麼況，只是從語氣上來聽，他們霍總的心好像不是多好，他沒敢多說，霍璟承發話后，很快匆匆應聲：

“是，霍總。”

電話掐斷，電腦屏幕上的會議彈窗也隨之關閉。

霍璟承沒，還是那個姿勢。

只是嗆人的煙霧在空氣中越來越濃。

長廊中的燈滅了亮，亮了滅。

最后只剩霍璟承書房中溢出去的一點冷。

夜逐漸深，萬事萬都仿佛被無邊的黑夜吞噬開來。

顧清禾在床上翻來覆去到晚上十一點。

中途好像有幾個片刻的功夫進了極淺的模糊睡眠，但前后不過幾分鐘，就再次醒過來。

睜眼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十一點零三的時間，顧清禾皺皺眉，見實在睡不著，沒再繼續堅持，據淮海市的時間算了算沈南枝那邊的時間，最后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

顧清禾這邊夜正深。

沈南枝那邊卻日正濃。

這個時候接到自家閨的電話，就連沈南枝都意外幾分。

下接通鍵，將手機在耳邊，狐疑問：

“清禾？還沒睡？國現在都半夜了吧？”

顧清禾躺在床上，聲音發悶，長嘆：“睡不著。”

沈南枝剛看完實驗數據，這會兒正好不忙。

見自家閨這通電話不像三兩句話能打完的樣子，直接從實驗課來了長廊，靠在窗前和自家閨說話。

“你家霍總又出差了？”

“沒有。”

沈南枝：“那去他書房聽會兒開會聲不就行了？還是說，現在開會聲免疫了，不管用了？”

顧清禾不知道怎麼說。

本想好好組織一下語言。

將前因后果說說。

但話到了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出來，最后只低悶說了三個字：

“沒出差。”

沈南枝何其了解顧清禾。

自小一起長大的鐵閨，只這一句話，再加上今天閨破天荒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過來，沈南枝已經能猜出點貓膩。

但沒問太直白，迂回道：

“吵架了？還是我們顧大小姐在外面遇到了心儀的人，想盡快結束這樁協議聯姻？”

顧清禾著額頭，“也沒有。”

心堵得難，聽著沈南枝這聲含著打趣的玩笑聲，剛才不知道怎麼說的話，這會兒自然而然地傾訴出口：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聯姻之前和懷小知弈的那段時間，我每天最想的就是終于可以名正言順不束縛的談場，想談什麼樣的就談什麼樣的，想找什麼樣的小狗就找什麼樣的小狗。”

“可現在總算能夠實現當時的心愿，卻好像沒了找小狗談場轟轟烈烈的的心。”

不僅沒有。

直到現在，也不太理解，當時為什麼會不自覺地拒絕孫正的表白。

明明……

那算是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