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對李書妤來說很特別，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獨立生活。站在走廊里，聽到許況一句否認關系、傷人的話就迅速選擇出國，十八九歲的年紀，做決定比現在要輕松果斷。

那也是年后第一次嘗試戒斷對自己對許況的依賴。

如果李修鳴沒有出事，會順利完學業，畢業以后可能會留在國外，也可能聽從李修鳴的安排換個城市生活。

如果那樣，或許真的會和許況徹底斬斷聯系。

許況聽到說的地名，沒有太多猶豫，點頭說：“可以。”

等李書妤養好傷，應該會到十二月初，十二月初的英國不太適合旅游。

誰都知道，誰也沒提出來。

*

理完濱州的事，李書妤和許況回了京市，飛機降落時已經是傍晚，回到攬星灣的時候，許清覺早早等在客廳。

他在李書妤懷里趴了一會兒，又趁人不注意，跑出臥室去敲書房的門。

在書房的門從里面打開的時候，許清覺又立馬變乖，小手背在后面，仰頭看著幾天沒見的許況，“爸爸”。

許況將眼看著自己的小孩兒抱起來，轉回屋，坐下按開耳機說了一句“繼續”。

李書妤去臺取東西，不太方便，作就格外遲緩。一回來，地毯上只有一貓一狗，許清覺不見了蹤影。

緩慢挪腳步，出門去找，站在走廊里，偶爾可以聽到許況有些低冷嚴肅的聲音。像是在開會。

李書妤在書房門口停住，過半開的房門，看到許清覺乖乖坐在許況懷里，兩手拿著一支鋼筆在玩兒，也不出聲。

研發組的人正在匯報項目進度，新品進展不順，討論之后項目組負責人請求追加更多資金。

這次研發的新品技要求很高，屬于智能領域，“遠洲通信”雖然是行業的佼佼者，但這項技目前發展并不完善，再多的投資都可能會打水漂。

公司的技團隊一向以新銳、敢于冒險嘗試著稱，但作為領導者，許況在任何時候都懂得及時止損。許況暫時按下了這個提議。

抬頭見李書妤站在門外，傷的那只腳點著地。

許況結束了視頻會議，起走到李書妤邊，扶住了的一只胳膊。

沒等許況開口，李書妤主說：“我知道，醫生說不能走路。”

剛從工作中的許況，和李書妤那些嚴肅的上司沒什麼兩樣，甚至還更有威懾力一些。被他看著，李書妤很快就承認了錯誤，說話的時候下意識舉起三個手指頭，像是在發誓下次不會再犯。

許況忍住了想要下臉的沖，神認真，提醒：“休養不好，以后韌帶可能會習慣拉傷。”

李書妤沒再看許況清冷的臉，“知道了知道了。”

晚上，李書妤洗完澡躺在床上。

許清覺跟著許況一起進了門，站在許況后，出一個可的腦袋，小小的臉上表居然有些糾結。

李書妤問：“寶寶，怎麼了？”

許清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指著腳踝的繃帶說：“媽媽傷了。”

這話是從許況那里聽來的。

李書妤拍了拍側的位置，他過來睡覺，許清覺說：“媽媽傷了，不能在這里睡覺。”

李書妤不知道他從哪里得來的結論，看著他糾結委屈的模樣，一時有些好笑，“能的，快過來吧。”

許清覺仰頭看了一眼高大的許況，見他沒有反對，立即跑到床邊。

在側臥的時候，許況已經給許清覺洗過了澡，這會兒穿著小熊睡，香香坐在李書妤旁邊，像一塊糯米糕。

指著李書妤腳踝的繃帶問：“疼不疼呀？”

李書妤說：“有一點點疼。”

許況正在解襯衫的扣，聞言作短暫停頓，“是嗎。”

李書妤抬頭看了他一眼，許況又沒說下去，轉而提醒許清覺：“到會很疼，你要控制一下，晚上不要滿床翻。”

許清覺像是接到了重要的指令，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這麼約定好了，可許況并不相信，這個還墊尿不的小孩兒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自從回到京市之后，許清覺還是睡在他和李書妤中間。這晚等許清覺睡著之后，許況將他抱到了自己的另一側。

李書妤沒有睡著，看著他的作，“他會掉下去的。”

許況又一次將多余的枕頭放在許清覺后，為了一個天然護欄，“這樣就不會。”

李書妤一時無言。

這幾天他們都很累，很快就睡著了。

李書妤中途熱醒了一次。

迷迷糊糊之中，整個人都像是被火爐圍繞。起初以為是房間里的空調太高，徹底醒過來，大腦清醒了一些，才發現抱著的許況很熱。

李書妤了下，從他的懷里退出來一些。

抬手了他睡著時清俊異常的臉，灼熱的使得立馬收回了手。

這樣的溫已經很不正常，怕吵醒許清覺，李書妤小聲他的名字：“許況。”

握著他的胳膊搖。

許況轉醒，睜開眼睛時眼底都是疲憊的紅，呼吸很燙。

“你發燒了。”李書妤坐起來，他的額頭，又試了一次，得出結論：“很嚴重。”

許況安靜的看著，昏暗之中他看不清李書妤的臉，只是從的聲音里聽出了些許張。

不適早有預兆，只是高熱來得猝不及防，燒到一向清晰的思維都有些混沌。

印象中，小時候有一次他燒得很嚴重，也很著急的跑來找他。說要讓李修鳴給他找最好的醫生。

尚且年的時候，很喜歡在他上用“最喜歡”、“最好”這樣的字詞。

現在許況聽著李書妤的聲音，混沌的大腦里面只有一個想法，還是關心在乎他的。

李書妤按開了床頭的臺燈，“能起來嗎，側臥的屜里有藥······還是要去醫生？”

半晌沒有聲響，李書妤以為他燒糊涂了，掀開被子打算下床去拿藥。

許況拉住了的手腕，聲音有些沙啞，“不嚴重。我自己去拿。”

他起下床，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等眩暈消散一些，才起往外走。

李書妤一直坐在床上，看他出了門，高的背影也顯出幾分落拓。

第二天早上。

李書妤給睡醒了的許清覺穿服，阿姨將做好的早餐拿上了樓，沒在臥室見到許況，有些意外：“大爺已經出門了嗎？今早準備的咖啡也沒有喝。”

李書妤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多，按照許況平時的作息，這個點已經去公司了。

扣服的作停頓，李書妤問：“沒看到他下樓嗎？”

阿姨搖頭。

李書妤的神閃過異樣，讓阿姨去側臥看看，“他昨晚發燒了。”

阿姨聽了吩咐立馬去看，又很快回來。

“還睡著呢，是不是嚴重了。”

到了床邊，見許況的臉很白，額頭出了細的汗。

李書妤低頭試了下他的溫，還是很熱。

“許況、許況許況。”突然有些害怕。

抬手就搖他，許況很快轉醒，聽到李書妤有些焦急的說：“怎麼還在燒。”

這會兒許況已經說不出來“不嚴重”這樣的話，指了下不遠桌上的手機，要李書妤給他拿一下。

“去醫院吧。”

“我聯系醫生。”許況說。

李書妤拿過了手機。許況一直很能忍，李書妤沒見過他這麼嚴重的冒，“我來打。”

低頭按手機，“碼。”

頓了片刻。

李書妤抬眸看他，又問了一次：“碼。”

“你生日。”

忽然沉默下來。

李書妤輸自己的生日，“0611”，手機屏幕瞬間解開，翻到通訊錄。

許況提醒：“趙醫生。”

李書妤一下將通訊錄拉到底，很快就在末尾的位置找到了趙醫生。

打通電話，醫生說很快就到，李書妤又說了一些癥狀，“一直高熱不退。”

醫生讓不要著急，李書妤聽到醫生的話有些不解，覺得自己很平靜的在說，沒有著急。

按了掛斷，李書妤的視線又一次回到手機屏幕。

許況對別人的備注極他一貫冷淡直接的做事風格，很簡單的姓氏加名字。

的是通訊錄里的第一個，備注乍一看有些好笑，“AAA書妤”。

李書妤被這三個重復的“A”字刺到，按滅了手機屏幕，丟到一邊。

醫生很快來了。

檢查過之后看到顯示的溫度，臉上顯出震驚，許況不太想住院，醫生只能在吊瓶里加大劑量的退燒藥。

除了工作起來會沒日沒夜，許況一直都在鍛煉，閑暇時間也喜歡耗費力的極限運，底子一直很好。輸了藥之后，燒很快退了下來。

側臥里沒有其他人，李書妤坐在床邊的椅子里，拿著一本知名設計師的作品集看。

恢復了一些力的許況坐在床上，在接一個工作電話。

“做什麼？”

“······”

“你告訴，已經討論過，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

許況緒沒什麼起伏，簡短幾句說完，掛斷了電話。

剛將手機放到一邊，電話又響起，看到了來電顯示是“許文怡”，按了掛斷。

只是一會兒，許文怡又打了過來。似乎有點兒電話轟炸的意思。

饒是許況再冷靜，神之中也出現了一些不耐。

在許文怡第四次打過來的時候，許況按了接聽。

李書妤低頭看設計介紹，電話那頭許文怡的聲音很大，語氣也有些暴躁。李書妤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許文怡在說什麼“遠洲”出資的事，涉及到利益糾葛的時候，許文怡不會考慮太多骨親，有些不能理解許況最近的做法。

“你是瘋了嗎，出資填補許文程的，遠洲的資金憑什麼給建誠？”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是以德報怨的一把好手，怎麼，以前利益必爭，現在就突然變得善良了？”

“許況，你幫誰我管不著，我在遠洲可有近百分之二十的權，你要損害遠洲的利益，我和你沒完。”

聽著許文怡從不解到放狠話，許況的神一直很淡，等控訴完了，才淡聲道：“出資幫許家的其它產業，是公司的決定。”

“公司的決定？”許文怡冷笑，“都沒有經過董事會，算什麼公司的決定？”

許況向后一靠，“明天下午三點，來參會。”

既然許文怡要問董事會的意見，許況不介意召開。不出預料的話，他的意見就是董事會的意見。

許文怡安靜了片刻，留下一句：“我真覺得你被我爸下蠱了。”

許況說：“神目前健康。”

掛斷了電話，許況抬頭對上李書妤的視線。

李書妤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全程，許文怡最近克制住的脾氣，似乎又瀕臨發。

不過也能理解，李書妤在濱州的時候，就聽到了一些傳言。說許況即將接手許家的其它產業，然而這些產業卻是燙手山芋，在許文程的手里已經于潰敗狀態。

為了挽救這些企業，許況打算讓發展較好的遠洲出資。

任誰都知道，這是一場完全不劃算的買賣，遠洲以高新產業為主，發展前景良好。而許文程的那些產業，經營有問題不說，也沒早該被市場淘汰。

一向商業眼超群的許況，接下這麼一個爛攤子，實在有些奇怪。別說許文怡不能理解，李書妤也不理解。

沉默了一會兒，李書妤問：“聽了老先生的代，才答應幫忙？”

吊瓶打完了，沒等李書妤喊醫生，許況自己就拔掉了針頭，面對李書妤時他坦然承認，“不是。”

許文程的公司有問題，按常規手段調查不到。

答應注資，才能了解到那些公司的況。許況想查一些事。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注資的舉，會間接滿足了李書妤帶著孩子離開他的心愿。

這會兒，李書妤坐在椅子。

“我就說。”翻了一頁書，“你才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人。”

許況想到什麼，突然問：“你喜歡乖的？”

“還行吧。”

這個“還行吧”就很敷衍，意思是不太喜歡。

許況看著白皙的側臉，線讓微卷的頭發鍍上了一層暈，的側影看起來很恬靜。

許況莫名想起曾經的一天，李書妤高二，應該是高二結束的暑假。

三中高二、高三在不同的教學樓上課，準高三生在短暫幾天休息之后就要開始補課。李書妤的東西還沒有搬過去，那幾天他正好在濱州，就去幫去學校搬東西。

搬完東西后，李書妤趴在桌子上睡覺。

許況到現在都能想起，那天的天氣很好，烈晃眼。窗臺外的梧桐樹枝葉茂，落在桌上的影斑駁。枕著胳膊睡覺的李書妤恬靜又漂亮。

他沒有走近，只是站在書桌隔離的過道里，靠著后的桌子，就那麼看了很久。

看到最后，拿起手機拍下了睡著的樣子。忘了調靜音模式，“咔嚓”一聲，李書妤就醒了。

問他，“你拍我做什麼呀？”

那時候李書妤，偶爾也會向他撒。

許況垂眸看照片，只是很平靜的說：“影很漂亮。”

李書妤枕著胳膊，看了他好一會兒，“許況，我發現，我可能會喜歡你這樣的男生。”

總有些高冷的神一頓，他有些怔住。

時隔多年。

“你現在喜歡什麼樣的？”他看著李書妤安靜的側，問。

李書妤扭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