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況站在床邊穿服的時候,李書妤已經醒了,抱著被子側躺在床上,看他扣襯衫袖扣。
褪去了昨晚的醉意,他舉手投足之間又恢復了清雋疏冷。
回頭拿領帶,見李書妤一直看著自己,抬手了下的側臉。神清冷,作卻親昵,像是在彌補昨晚缺失的溫存。
也像是覺得,他們的有所回溫。
在臨出門之前許況說:“工作需要出國幾天,有事打電話。”
李書妤點頭。
變得好說話,態度也不再冷淡,許況的手半晌沒有拿開。
他垂眸看了一會兒,得寸進尺的詢問能不能系領帶。
在李書妤看過來的視線里,他輕微的抬了抬左手,“不太方便。”
李書妤不知道,他是就今天不太方便,還是一直都不太方便,推開被子跪坐起來,拿過領帶繞過襯衫領口。
打領帶的作不是很練,錯了一次又開始重來。
第三次重來的時候,許況清冷的臉上帶了幾分薄笑,“不是學過嗎?”
李書妤作沒停,一臉認真的又試了一次。當初確實專門學過,那時候許況正在一個IT企業實習,平時一隨意著裝的清朗男生為了出席正式場合,一改往日著裝,李書妤覺得他穿正裝的樣子特別好看,買了服在他上實踐。
那時候兩人的關系不清不楚,許況問學這個做什麼。
李書妤說,先拿他練個手,等學會了,以后為正式的男朋友做。
許況就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并不利落的作,在快要功時將推倒或抱住。
在那段荒唐的時間里,李書妤的這項技能一直沒怎麼學會,因為每次弄到一半,兩人就會滾進床里。他脖頸間松松垮垮掛著的領帶,往往為“作案”的工。
李書妤就像一個聽了半堂課的學渣,系領帶的步驟只來得及掌握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能不能功,全看造化。
之前在南州的酒店造化很好,一遍功。今天的造化不太好,嘗試第四遍時才算看得過去。
早上耽誤的一些時間,去機場的時候何理將車開得很快。
許況在后座看齊思哲傳過來的文件,他在工作中一向不喜歡夾帶個人緒,但何理還是敏銳的發現,籠罩在許況上很久的霾淡化了。
許況這次出國理遠洲的一起國司,因為雙方訴求和法律條文解釋差異,第二次開庭的時間被推后了一周。
分公司也有事需要他決策,許況在開庭之前沒有回國,錯過了李書妤的一次產檢。
結束工作的晚上,他給打了視頻電話,李書妤全程都沒出完整的臉,這讓想要看看的許況希落空。
鏡頭里是一截象牙山的白皙脖頸,靠在床邊低聲給寶寶讀睡前故事,聲音帶了些難得的和。
……
在許況出國的兩周時間里,李書妤負責的項目正式進收尾階段,考慮到的狀況,公司安排了其他人去現場盯施工。
李書妤支開了總是跟在邊的阿姨,一個人又去見了擬訂離婚協議的律師。
律師是常玥介紹給的,十分擅長打離婚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能為李書妤爭取更多的利益。
孩子的事讓不用擔心,就算許況有通天的本領,要是沒有太大的意外,哺期的小孩兒大概率會判給母親。
李書妤說了自己的訴求,說不要小孩兒的養權。
讓律師起草了一份協議,在容確定之后,律師那顆懸著的心放下了。
大概沒人會拒絕這樣一份離婚協議。
再一次見面,核對過的細節,李書妤沒有猶豫簽了字。
*
12月下旬,李書妤住進醫院,做了39周的檢查。
京市的初雪遲遲不落,窗外的天氣晦暗厚重,病房里放著一束阿姨新換的百合,暖意融融之中花瓣舒展。
每年的最后一個月,公司的事總會很多,許況白天時間都待在公司,晚上會來醫院。
臨生產前的那幾天,他幾乎陪著李書妤住在了醫院。
孕晚期懷孕的疲累顯現無疑,的負擔過重,李書妤睡不好,半夜醒來的時候會看到許況坐在桌邊,電腦屏幕淺淡的暈下,平靜的容帶一些矜漠,作很輕的敲擊鍵盤回復郵件。
見醒了,他起過來替扶好靠枕,按照醫生的吩咐,溫熱的手按住總是痙攣的小。
每當這時候,李書妤會從許況的上看到極其淺淡的溫之。
他對上失神的眼神,手里的作短暫停頓,“怎麼了?”
李書妤看著他,慢慢紅了眼眶,在他帶了幾分不解的神之中,輕聲說:“懷孕好辛苦。”
他“嗯”了句,倒了一杯水遞給,“就生這一個。”
李書妤接過杯子,沒喝水,低頭看著晃的水紋,“想快點生下來,又想他在我肚子里多待一段時間。”
許況聞言手輕輕的小腹,像是對孩子說的,“還是快點出來吧。”
李書妤垂眸不語,顯得有些沉默。
許況思忖片刻,“你是不是有些害怕?”
李書妤點頭,“一點點。”
帶著暖意的昏黃燈下,承認害怕,點頭時墻頭是有些孤單的影子,低頭時很長的睫抖。
的害怕不止“一點點”,人生這樣重要的時刻,一條生命負擔著另一條生命,也會想要有親人在邊,也總會想到自己總是孤一人。
從沒敢預設過的離別,也讓覺得心碎。
許況說了和之前一樣的話,“你別怕,我會陪著你。”
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一切也都準備就緒,早上的時候許從霖打過電話,說他已經給小孩兒取好了名字。
許從霖病了一場,在醫院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說話聲音已經不似以前那樣健朗。
李書妤對許況說:“聽老先生的意思,以后想將寶寶接去他那里。”
許況立即否定,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意,“我的孩子,我自己會教。”
李書妤點頭,又說:“真不知道你帶小孩兒會是什麼樣子,以你的標準,肯定會很嚴厲。”
許況接過手里的杯子放到一邊,視線落在沒幾分溫,眼神總顯得冷漠的人上,“我也想不到,你帶小孩兒什麼樣子。”
李書妤笑笑,想到什麼,又說:“要是個男孩子,對他也不要太嚴厲······”
說到一半又停住,心臟的悶痛讓無法繼續說下去,比誰都清楚,這個還未出生就被寄予厚的孩子,注定不會有太過自由閑散的生活。
何況他還有許況這樣優秀理智、一看就不會溺小孩兒的爸爸。
沒說完的話再難開口,隨意說:“困了,要睡覺。”
-
圣誕前夜,京市落下了一場大雪。
李書妤裹著毯子靠在床邊,看玻璃因為溫差彌漫起霧氣,阿姨坐在一旁為削水果。
下雪的天外面有些熱鬧,庭院里布置了圣誕樹,查房的護士還提前為李書妤帶來了一份禮,是顆造型奇特的蘋果。
出現腹痛是下午五點左右,阿姨看到了李書妤腳邊一大灘水漬,急忙按了呼鈴,醫生檢查過后將李書妤送去了產房。
許況在開會的途中得到消息,中斷了下屬的匯報,從遠洲總部出來徑直去了醫院。
站在產房外,在要他簽字的護士詫異的注視中發覺,他來的匆忙,忘記拿外套了,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
寶寶出生的過程并不順利,時間緩慢的度過了六個多小時,平安夜即將度過時,剛出生的孩子被送到了監護室,從母離開又被放進了保溫箱。
只來得及匆匆看一眼因為窒息、有些孱弱的新生兒,許況就去病房陪著已經昏睡的李書妤。
疲力盡之后,看起來更加蒼白。
晚上的時候醒了,只問了一句:“寶寶還好吧?”
許況說:“還好。你要不要看,我拍了照片。”
李書妤搖搖頭,說不看了,有些累。
手攥著被子,忍住了想哭的沖,眼角卻有眼淚落。
四年前的這一天,在絕之中想要擺,用一把水果刀結束自己的生命。
四年后的這一天,的孩子平安降生,里流淌著一半的。
京市的雪紛紛揚揚落了一夜。
寂靜的雪夜,生命沒有消亡,卻蓬地延續了。
*
陳心嵐跟著阿姨一起來了醫院,到了李書妤的病房,又去看還在保溫箱的孩子。
陳心嵐一直期待降生的是個孩兒,得知是男孩兒之后眼底閃過短暫的失落,去看過孩子之后眉眼間又帶了喜。
對李書妤說,“孩子看起來更像你一點兒。”
得知還沒有看過孩子,陳心嵐以為是許況沒有做好,埋怨了幾句,給李書妤看剛剛拍的寶寶照片。
保溫箱里孩子只有小小的一點兒,微微張著在睡覺,李書妤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別開了視線。
“是不是更像你一點兒,雖然是男孩兒,可眉眼很秀氣。”
那麼小的孩子其實看不出來像誰,李書妤有些難的點頭,半晌問:“嵐姨,剛出生的孩子都像他那麼小嗎?”
陳心嵐被小心翼翼詢問的樣子逗笑,“都這樣子的,你的寶寶發育很健康。”
李書妤稍稍放心。
沒有待多久,需要按時喝藥的陳心嵐就離開了醫院。
吃過了午餐,李書妤一直坐在病床上有些失神的看著窗外。
阿姨問想不想去看看孩子,李書妤還是搖頭拒絕。
下午的時候,吩咐阿姨去攬星灣取一份文件。
阿姨走后,李書妤翻出手機給陸堰森發了信息:【等會兒來醫院接我一下,可以嗎?】
陸堰森回復的很快,只有簡潔的一個“好”。
李書妤看著手機屏幕好一會兒,環臂抱著膝蓋,埋頭很久。
等再抬頭時,的神恢復了清冷。
換上了自己的服,孕期的服裝此刻在上顯得有些寬大,后知后覺,寶寶不再是的一部分。
歷經一年,無數次的會面洽談,“遠洲”的新品在年之際在國外正式面世,并且在第一的推廣中就取得了不錯的績。
隨著這次國合作的推進,“遠洲通信”的市值飆升,財經新聞報道數次提及。
李書妤拿著手機,瀏覽相關的報道,視頻畫面顯示的是簽約儀式的現場,儀式完后,站起來和合作方握手的年輕男人矜冷又從容,鏡頭捕捉到了他英的眉眼。
病房的門被推開,李書妤抬頭,進來的人帶著一屋外寒冬的冷意,將黑大下放到一邊,上的西裝還是新聞畫面里的那套。
外面下了雪,許況的頭發上帶了一些雪融化后的,眉眼更顯清峻。
他了李書妤的臉,手指骨節間都是冷意,“吃過飯了嗎?”
李書妤點頭。
許況早早注意到了換上了自己的服,視線在上停頓片刻,“醫生建議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李書妤說:“不用了。”
“不想住在醫院也行,房子已經準備好了······”
敲門聲打斷了許況的話,李書妤說了一聲“進來”,拿了東西的阿姨推門而。
“是這個嗎?”阿姨問。
李書妤應了一句“是”,接過阿姨遞過來的東西,將它放在膝蓋上,對許況說:“我們談談。”
阿姨聞言轉出去了,關上房門時帶起輕微的響。
長玉立的人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李書妤的對面,直的形帶著幾分淡漠,“談什麼?”
李書妤垂眸不語,低頭將文件袋打開,拿出早就擬好的離婚協議。
作沒有停頓,拿出來之后徑直遞給許況,聲音平靜:“你先看看。”
不知道遞過來的東西有什麼容,封面上的“離婚協議”幾個字已經讓許況眉眼間沾染了冷意。
雙疊閑適的坐著,他不聲看著遞過來的東西,半晌沒有作。
他偏頭看向了病房的別,側臉有利落的廓,頓了幾秒又回頭,目盯著白皙秀麗的李書妤,初為人母的帶了幾分原本沒有的和,說話的聲音也平靜:“你先看看。”
他還是不接,忍耐著什麼,“孩子剛出生,你和我談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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