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自習

“小侄, 是你的問題無聊，不是你無聊。”

周循誡說這句話時，角勾著，漫不經心。

顧允真心急促地跳了下, 明明這是一句很正常的話, 被他說出來卻很。特別是, 他嗓音還有些啞，音中輕軋著顆粒質, 輕輕刮過耳, 帶起陣陣栗。

眼睫輕，強忍著去耳朵的沖。

太近了, 近得鼻息相聞, 他上清冽的木質香侵襲著。

“無聊在哪裏？”小小地別扭了下。

周循誡耐住心：“你是你，別人是別人, 再優秀再漂亮，也不關你的事。”

別人再好, 又與何關？

這個道理顧允真何嘗不懂, 只是喜歡讓人失了陣腳。

“那關你事嗎，小叔叔？”借著被拉近的距離，深深地進周循誡的眼底, 那兒好t似永遠彌漫纏繞著黑霧，又像冰冷的黑曜石, 讓讀不懂。

“也不關我事。”他語氣有些冷淡。

事實上, 他將注意力和力看得十分寶貴，從來不會在無謂的人、無謂的事上花時間。

顧允真在心底悄悄說, 這還差不多呢。

“那我的事，會和你有關嗎？”問。

周循誡頓了頓, 啞聲。

“當然有。”

“為什麽有？”孩一雙粼粼的小貓眼住他，想得到一個答案。

心底有個聲音悄悄地說，小叔叔，你也對我有覺的，是不是？

“...”這個問題，無端地在周循誡這兒拉響了警報。

為什麽的事和他有關？周循誡心裏清楚得很，并不單單因為顧家父母對他的拜托。

還因為對他的吸引，那種無形又致命的吸引。周循誡忽然發現，每周五下午，打卡下班的那一段時間，了他最期待的瞬間。因為，在接下來的兩天，顧允真將會回東忠，他能見到。

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期盼見到。

可是，他不應當任由這種，如同藤蔓一般肆意滋長。

是小侄，比他小八歲，連.都不知道的、全然純潔的存在。

于于理，他們都不大合適，他也不應當對産生超出長輩界限之外的。

“...你問的太多了。”周循誡將手中鋼筆放到桌面上，嗓音低啞沉冷。

“...”顧允真心裏有些訕訕，不明白周循誡前後態度的轉變怎麽這麽大。似乎是經過昨夜，忘記拿服之後，他對的態度就變了。

變得冷淡、疏離了起來，今天一下子就和有距離了。

像是無形中豎起的高牆。

此時，牆上紫檀木掛鐘指向十點。

顧允真有點困了，捂住小輕輕打了個呵欠。

困意上腦，的緒一點點穩定下來，回頭想想，充滿了對程厘學姐的愧疚。

明明學姐什麽也沒有做錯，或者學姐只是和一樣，喜歡上了周循誡這座大冰山。但卻不自覺地有些嫉妒學姐，嫉妒的優秀和能力。

心想，顧小真真你真的變壞了。學姐這麽優秀，怎麽可以“嫉妒”學姐？怎麽可以把周循誡邊每一個異都當假想敵？

都怪周循誡，誰他這麽吸引人。

在心底給他悄悄記了一筆。以後一定要將這些記在他頭頂的賬，一筆一筆算回來。

顧允真心大，沒將周循誡突如其來的冷淡放在心上，不一會兒腦中立馬冒出了一個新念頭：既然小叔叔想要獲得“全優”的績，那不如再和他提點兒要求好了。

想到這兒，開口：“小叔叔，你每個周末都回東忠嗎？”

“...不一定。你每個周末都回來？”他開口。

“對啊。”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理由：“學校的公用洗機太多人用，我要把服拿回來洗。”

周循誡想起曬在臺上那一堆服。

格子，連，碎花，法式茶歇，小的包牛仔，吊帶。將整個臺得滿滿當當，將他的襯衫和西到角落裏。

風吹過，小白的擺，微微擺著，拂到他正黑襯衫的袖上。

顧允真：“那我在這裏過周末的話，可不可以來你書房自習呀？”

這話一出，周循誡眼尾輕，面無表地盯住了。

可真會得寸進尺。

理智告訴他，有什麽東西需要撥反正。

他有好一會兒沒說話。書房裏徹底靜下來，只有牆上紫檀木掛鐘分針走的機械聲音，以及電腦的主機風扇“呼呼”的散熱聲。

沉默讓顧允真越發心虛，于是拼命解釋：“你看，婷婷不在這裏，房子很大很空，我可不想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自習，而且，每天看不到人，你不覺得悶嗎？”

周循誡：“不覺得。”

“...”

顧允真氣餒。他還真是不會給人臺階下。

周循誡這個人看起來好接近，但也是在他允許範圍之的“好接近”，一旦離這個範圍，他冷淡疏離得要命。

-

小叔叔給了個不算的釘子，還是第一次被小叔叔這樣拒絕，連帶著神不太好，第二天吃早餐時也心不在焉。

這天是周日，周循誡的時間比尋常寬松些，早上顧允真吃早餐時他也在。

顧允真在吃一份櫻桃油蛋糕，吃到蛋糕胚，油粘在手指上，了手指，像一只小貓舐貓爪。

擡頭，周循誡視線正落在手指上，那視線涼涼的，似乎對的作充滿了...嫌棄。

不理他，理直氣壯地繼續，將“爪子”得更厲害了。

蔥白細的指尖卷著油，挑起，送進中，的舌尖一卷，油融化在的舌尖。

紅，舌，油雪白。

不知道這無意間的作，很純，純中帶著一..。很容易激起人的遐想。

周循誡了薄，似乎想出聲制止手指，最終還是忍住了。

多大了，還這樣手指。

雙微張，指尖沾著油，和舌尖，有種不期然的，滿滿的純。但的臉...又是那樣的純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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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吃完一頓早餐，周循誡進書房忙活，顧允真并沒有回自己房間待著，而是從書包裏掏出一本筆記本，攤在被李阿姨幹淨的餐桌上，吭哧吭哧地抄寫單詞。

十二月份的英語四級報名已經開始了，得準備下。

一個小時後。

從“abandon”背到了“apply”。

懶腰時，冷不防頭頂落下來一道影，還沒等反應過來，桌上的英語筆記本就被周循誡揭了起來，單手拎著看。

他瞅了一眼，淡聲。

“小侄，學英語還從‘abandon’背起？你要學到猴年馬月？”

“你管我呢，我就從‘abandon’背起。”

顧允真嘟噥。

反正是他不讓去他書房裏自習的，是他小氣，幹嘛要順著他？

不是不知道背詞彙是最懶的一種學英語法，也是最不用腦的。其實進行英語文獻閱讀效率會更高，但腦子也更累。

不想腦子太累。

“嗯，我管你。”周循誡嗓音低沉，像一把冷杉木制的低音提琴。他將英語筆記本輕擲回臺面，“你幫我翻譯一份英語資料。”

他話畢，也不管做何回答，修長手指從子口袋裏夾出手機，打電話給恭候在辦公室的小鄭書，讓他把近一周的財經新聞打印出來，裝訂好。

一刻鐘後，小鄭書抱著一打A4紙走進來，“砰”地一聲輕響，將裝訂好的A4紙輕輕放在兩人面前。

“這是要做什麽？”顧允真仰臉看著周循誡，莫名覺得，自己這一刻像極了被趕上架的鴨子。

“聽好了，按照新聞六要素，把這一堆簡、整理好，用中文寫好給我。今天淩晨零點前完。”

其實就是變相迫閱讀英文文獻。學英語最好的辦法，就是創造語境，而閱讀文獻能達這一效果。

他希明白，一個人要想取得巨大的就，首先要節約時間本，時間比金錢還要貴重，一切浪費時間降低效率的行為，能不發生就不要發生。

周循誡的每日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了解金融、醫藥、新能源等領域的研究果、最新進展和相關新聞，篩選科研信息，并從中挖掘值得投資的領域新方向、評估可行。

顧允真低頭翻了幾頁，弱聲。“好多專有名詞...”

“專有名詞不用管，把句子大意翻出來就。”

大不了到時候他對照英文看一遍。

他的英文閱讀速度和中文速度差不多，這樣做不過是督促這只小鹹魚調腦細胞學英語罷了。

顧允真摳著手指，裝作很不願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小叔叔，你這是在雇傭工，榨勞力。”

“...”

周循誡挑了挑眉。

“上次還說自己不是小朋友，現在就把自己當小朋友了？”

扁了扁。

周循誡目落在的上。覺得扁的樣子好可，像一只發現自己過冬糧食被人薅走的可小松鼠。

“小朋友，幹不幹？”他似笑非笑地睇。

“幹就幹，但有個條t件。”顧允真腦子裏忽然冒出個主意。

“什麽條件？”

“條件是，我要在你書房自習，否則我沒有工作的氛圍。”

不依不饒地，將話題繞回來，一雙小貓眼靈狡黠，眸熠熠。

...

過了幾秒。

“那你搬把椅子進來，我工作的時候不許出聲，聽到沒？”周循誡終于松口。

“好。”顧允真雀躍。“我去把我房間的椅子搬下來，以後就跟你一起自習啦。”

“...”周循誡言又止，看著轉上樓，步調歡快，拖鞋踩在柚木樓梯上，踩出串串樂音。

其實，周循誡的個人時間和空間界限都十分分明。越是這樣的人，就越不歡迎別人去占領、打攪他的私人空間。顧允真將椅子搬下樓的時候也在想，小叔叔會不會不喜歡這樣侵他的私人空間？

但，不打攪他、不去侵他的私人空間，又如何同他産生更多的集？

就這麽辦吧，反正要當好釘子戶，牢牢釘在周循誡的地盤上。

當的椅子被放置到他書房裏紫檀木桌的另一頭後，似乎他的書房，也永久地多了一個的位置。

就連周循誡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顧允真“縱容”得有些過分了。

搬好椅子之後，顧允真坐在椅子上，開始乖乖幹活。

周循誡給的這份財經新聞文件，裏頭涉及了很多專業領域的容，專有名詞衆多，顧允真英語水平勉勉強強，加之放縱了一整個暑假，那點兒可憐的英語積累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

邊翻譯邊在心裏默默吐，另一只手無意識在頭發上啊。

到得晚上，周循誡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差不多指向“十二”。

他側過頭，朝紫檀木桌另一端看去。明晰的線勾勒出清麗的側臉，那暈在卷翹的長睫上一落，像極了一幀時正好的慢鏡頭。

的長相很有迷，顯得很乖。

只不過，手上的小作也多。右手拿著筆勾勾畫畫，左手時不時頭發，又一旁的筆筒，再回來扶住字本。

...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允真還有好幾條新聞沒譯出來，用手背小臉蛋，又厚厚的A4紙，就差沒變抓耳撓腮的小猴子。

譯到最後，腦子已經快轉不了。許久沒有高強度、沉浸式學習了，有種腦力枯竭，手指在頭發揪了又揪。

“好了，譯不完就算了。”周循誡的嗓音忽然響起。

他一只手從右手指間取走筆，另一只手握住左手手腕，制止揪頭發的作。

陡然被周循誡的手掌包裹住，一陣溫熱從從他指腹傳來。他的影落在上，將全然地罩住。

男人嗓音清冽低沉。

“再譯下去，就揪個小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