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顛去國家隊參加集訓,為6月份在芬蘭舉辦的國際奧林匹克競賽做準備,整個集訓為期一個月。臨走前,他給陳慧云打了一個電話,告訴自己的選擇。
他幾乎是做好了陳慧云在電話那頭訓斥、阻攔和說教的準備,但意外的什麼也沒有。陳慧云難得沒有站在家長的角度和他講大道理,也沒有再他學經濟,而是在沉默很久之后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媽媽尊重你的選擇”。
姜顛掛完電話,敏地察覺到陳慧云有些不對勁。
自從上次提出在家留宿被他拒絕后,就時常將工作帶回去陪他。他在書房寫作業,就在客廳看文件,偶爾他也會聽到極力克制聲音地講電話,但從不睡在家里。他本來以為快要高考了,陳慧云想就近照顧他,也方便督促他選擇經濟學,但是現在一看又不太像。
姜顛有些不安,找不到人幫助,只好給秦媽打電話,讓看著陳慧云,有什麼事隨時給他打電話。
理競賽組的5名學生全都是在之前的各項競賽中選拔出來的,他們將會代表中國參加國際賽事,所以集訓是全封閉的,平時上課不準外出,也不準用手機,姜顛和程逢的聯系都在晚上。
為了不耽擱他學習和休息的時間,程逢每晚9點之前會出20分鐘和他通話,其余時間便一頭扎進黃和男團的編舞中。
廉若紳的單曲名是《心事》,這是一首以夢想為主題的長solo,基調是悲傷的,搭配爵士的編舞難度很高。程逢想了很多作,都無法和主旋律達到百分之百的契合,一度思維枯竭,想不出任何東西,像個機械人一樣反復地跳,反復地編排,然而卻沒有任何效。
失去靈對一個藝表演者來說,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從雪冬、黎青到上課的學生,都到了的抑,但還是盡力保持著慣有的水準,堅持上好每一節課。那兩天姜顛也明顯覺到的疲憊和低落,每次說不到五分鐘,就會突然陷漫無邊際的沉默當中。
隔著千里,無能為力。
周末前一天晚上,程逢送走最后一批學生,想到剩下的兩天終于可以口氣了,幾乎累一灘爛泥,靠在玻璃門上就能睡著。眼皮子耷拉著仿佛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但約有種覺,有什麼東西在撥心弦。
努力地掀開眼睛,街道上人影寥落。高三晚自習結束后,所有學生都已經離開學校,整個街區陷一種莫名的死寂。
墻壁上的掛鐘顯示已經11點50分了。
這個時間,哪里還會有人?
程逢你到底在想什麼?是瘋了嗎?還是累傻了?
低笑了聲,打著哈欠回書吧。鎖芯落實的那一刻,被某種要命的第六催使,又不甘心地推開門走出去,只見空茫茫的街頭有一只小野貓突然躥過,發出了一聲尖細凄厲的聲,隨后進巷子,漸漸沒了聲響。
就在失落爬上心頭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從街頭傳來。長長的林蔭道兩側還亮著路燈,姜顛像是走錯了時空的年,背著一只黑書包朝跑過來。
他跑得急,頭發凌,呼吸也錯,停在面前好半天沒出個聲,程逢有那麼一秒真是覺得自己眼花了,直到他將手臂搭到肩上一下子抱住時,才反應過來。
臭小子竟然逃課?
程逢趕把姜顛推開,嚴肅問道:“晚上打電話時你在哪里?”
“機場。”姜顛老老實實地說。
“到底怎麼回事?”
姜顛不管,強行抱住,著的后背輕輕地說:“我太擔心你了。”
連續幾天心不在焉,裝模作樣地和他說很好很好,可是廉若紳卻說一整天沒吃飯,累得倒在舞蹈教室睡覺。他和集訓的老師請假,老師不答應,他沒辦法,只好等下課地從后門翻墻逃出基地,連坐四個小時飛機回來看。
程逢知道他的集訓是封閉式的,也猜到他肯定是跑出來的,鼻頭一酸,心里五味雜陳,說道:“我不是好好的?”
“嗯,看到了才放心。”
程逢出氣似的拍了他幾下:“以后不許這樣了。”
后來一聽他只能在這里待三個小時,還要坐4點鐘的飛機回集訓基地,程逢頓時氣不打一來,著他去休息室睡覺。姜顛又哪里睡得著,像跟屁蟲似的把煩惱的事磨了出來,才知道是在為廉若紳的單曲編舞苦惱。
他對舞蹈不在行,幫不上的忙,但也不能任由時間這麼流逝。這一次回來只能和相幾個小時,他毫無睡意,恨不得爭分奪秒幫解決全部煩惱。程逢看他跟著一起發呆,左右無事,想起來最近因為編舞,男團快把他們的樂都搬過來了,其中就有大提琴,便提議他拉琴給聽。
《心事》的demo廉若紳第一時間就發給姜顛了,他對旋律有些悉,憑著記憶里的覺彈了幾下,很快就上手了,程逢單手撐著窗臺看他。
的生命里從沒出現過像他這樣的年,學習績優異,聽話懂事,又有點叛逆和偏激,但他有更好的自控力。相比很多同齡人,他沒有優越,不驕不躁,干凈簡單,所以哪怕是一些壞習慣也顯得特別可,連吃醋都十分有趣。
大提琴的低音將這首悲傷的歌演繹到極致,也許是因為填詞的是陸別,作曲的是廉若紳,也許這首歌里寫的都是年的心事,所以他能更好地把握節奏和,將靈魂都傾注其中,用全部的熱忱和慕為撣落的灰塵,為掃去悲傷的霧霾,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
程逢從窗臺跳下來,步子很輕,緩慢走到姜顛后,在曲子進高之時,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手指像會點火的小蛇從他的前爬到頸后,像是在逗他,又像是在思索與之相配的舞蹈。
很快,伴著大提琴的低音旋轉起來……
高沒有中斷,甚至一直都在激烈的高之中。姜顛也不知拉了多次,不知他的目追隨了多久,直到程逢大汗淋漓地回到他后,再次將手搭在他的后肩,這首歌才漸漸有了謝幕的趨勢。
離得很近,程逢每一次呼吸吐出的熱氣都會鉆進他的耳廓里。
姜顛頓時變了一只紅臉小牛,大提琴的節奏徹底被打,手像是不聽話的外部零件,胡地拉扯著破碎的音律,整個人都僵地無法協調。
淡淡的月從窗邊爬到地板,沿著規律的紋路爬到他腳邊,看到他張地腳趾都蜷在一起。偏生折磨他的人還在往他靠近,溫熱的呼吸躍過了耳廓,都攤在脖頸,沿著口往下,再往下……神經都在發麻。
姜顛快坐不住了,聲音抖地說:“程程,你……”
“阿顛,前不久我刷微博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漫畫,你猜是什麼?”
“嗯?”
程逢的手臂從他肩后繞到前,細長的手指沿著他膛一路往下,能到他的在逐漸僵,更僵,幾乎像塊板似的邦邦的。再往下作突然停住,像是故意在逗他玩似的,想了一瞬又不肯說了,只道:“等你畢業了再告訴你。”
姜顛放下琴弦,發麻的手臂,有點失落。
程逢笑著看他,將他的頭發打,不讓他的眼睛看向。轉疾步朝外走,一直到出了教室才緩緩地松了口氣。
真是要命,剛剛在做什麼?
程逢拍拍臉,嫌不夠清醒,走進洗手間沖了個澡,這才把七八糟的邪念從腦袋里驅趕走。出來時間也不早了,開車送姜顛去機場,板著臉不準他下次再突然回來。
姜顛的頭發,沒有說話。
一夜的時間,往返奔波于兩個城市,只是為了回來看一眼,程逢既是,又是心,更多的還有心疼,說到最后也有些不舍,但好歹還是忍著緒將他送走了。
回到書吧,才發現他竟然在后座留下一只紙飛機。
這一天,他的留言是:你說的漫畫我知道,那天你看的時候寶玲姐也看到了,事后發給了我。漫畫講的也是姐弟,章回的最后一句話是:
姐姐,你什麼時候讓我為男人?
……
程逢要瘋了。
第二天打電話將戴寶玲罵了一頓,戴寶玲隔著電話笑得氣不停,追問細節,又不肯說,戴寶玲只好自己腦補,末了總結道:“姜顛真是個實誠的男孩子。”
就是實誠地有些過頭了。
程逢氣得要摔電話,戴寶玲趕攔著,又問了幾句編舞的事,程逢說:“有想法了,你放心。”
姜顛的出現讓到年在表達中的細膩與獷,滲在音樂中,似乎找到了舞曲應該要表達的靈魂,想法都已經構思好了。
戴寶玲在編舞這件事上面對很放心,聽這麼說也完全松了口氣。
“看來姜顛這次回來是有用的。”
“你再笑我?”
“好好好,不笑你,說正事。周五Dt要看初期果,我得帶廉若紳去給Dt看一看。”戴寶玲嘆了聲氣,說起這事顯得信心不足,“Dt似乎不太看好廉若紳,之前的demo給他聽過,一直沒有反饋,我申請了好幾次宣傳方面的資源,都沒有明確的表態,也沒有批復。”
“Dt?是之前龐婷的直屬上司?”
“對,現在皇朝國事務的總決權都在他手上。”
之前戴寶玲和龐婷雖然是在一家集團,但直屬上司不一樣,統籌的事務也不一樣,某些程度上來說是存在競爭關系的。這位Dt總監曾經聽說過,是個功利心很強的leader。他不太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所以龐婷才會在他的施下,迫切地想要將周堯帶出來,只是不知道現在Dt已經總掌全權了。
“那要怎麼辦?”程逢也不免有些擔心,“廉若紳知道嗎?”
“我哪里敢告訴他,這不是打擊他的自信心嘛。Dt那邊有我,我會想辦法的,如果周五他表現地好,我會更有把握,所以編舞的事就真的拜托你了。”
程逢點點頭,答應下來。
戴寶玲似乎還有些話要說,但是吞吞吐吐的,要說不說。程逢從沒看過這樣,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人生活,戴寶玲一向都是直子,從不會拖泥帶水,更不會踟躕不定,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說又不好說的話當中,可能牽扯到了。
“寶玲,你再這樣我就掛電話了。”程逢笑道。
“別別,我告訴你還不,是關于小蕓的。”
程逢一愣:“怎麼了?”
“廉若紳最近連續幾次考試績都特別差,比之前還不如,甚至說退步了很多,現在心思也都在單曲和編舞上面,哪里還顧得了學習?但是小蕓在這件事上并不認可他的選擇,他們也為此吵了很多次,最近好像鬧得有些僵,小蕓私下里打過電話給我。”
戴寶玲抓狂地了一會,無奈地說,“我不想和小蕓吵架,但是我也希能尊重廉若紳的選擇,能尊重我的職業。”
程逢算是聽明白了。
裴小蕓是廉若紳的班主任,有義務和責任對他的績負責。戴寶玲是廉若紳的經紀人,有義務和責任對他的前途負責。不過要命的是,績和前途在倆眼中是南轅北轍的兩個方向。裴小蕓不認同廉若紳出道,戴寶玲也不相信績好才是唯一的出路。
價值觀不一樣,有爭吵和嫌隙都是正常的。
程逢想了想,說:“我會找小蕓談一談的,你也別太和較真了。小蕓是擔心廉若紳空有一腔熱,堅持不下去最后會一場空,什麼也得不到,到時候再談學習就來不及了。畢竟娛樂圈,名利場,有多浮華和艱難我們都知道,夢想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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