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麒回來的時候，手上果然拿著一杯牛燕麥粥。

紀蘭楨道謝然后接過。

牛燙燙的，手很涼，握在手里頭卻特別妥帖和舒服。

口，牛果然摻了水，但細品還有一點呼呼的味道。但是尤其令紀蘭楨欣喜的是，牛里沒有額外加糖。

愿牛沒有牛的味道，也不希喝到的是甜膩的糖味，讓自己和心理帶來雙重負擔。

初次驗功，出了甜甜的微笑。

“紀蘭楨，等會我直接送你回去吧。”鄭麒眉宇間出不安。

“發生什麼事了嗎？”問。

鄭麒猶豫了一下：“我現在要去接一個人。”

“好。”紀蘭楨乖乖站起，把碗筷收拾好放在回收，然后看到鄭麒有地在門前來回。

他們經過小花園。花叢影，燈打得暗暗的。紀蘭楨眼瞧著前面那個影把手進口袋，回看的時候眉頭一下也沒有松開。

線晦暗，連低頭都看不出自己向那片影子出了手。

鄭麒覺到有什麼扯住了他的角。

低頭，是紀蘭楨純真無害的眼神：“需要我幫忙嗎？”

他本來是要讓回去的，結果不知怎麼就把紀蘭楨帶出來了。

鄭麒有點懊惱，雖然現在并不是很晚，可總歸還是耽誤看書的時間。

然而紀蘭楨卻是安安靜靜的，揣著那杯牛燕麥，一口不離地抿著，覺很喜歡的樣子。

樂樂所在的地方離一中不遠，也就大概三五分鐘的路程。因為還沒到晚自習時間，鄭麒領著紀蘭楨輕輕松松走過后門。

他輕車路帶繞過胡同小巷，印象里有污水或垃圾的地方就回頭提醒小心。但大多時候他都走得很快。

紀蘭楨一寸不離地跟著那個影，有那麼一瞬間，回憶起小時候追逐天上風箏的場景。

鄭麒忽然變了小時候的那只風箏。

鄭麒腳步頓住，紀蘭楨循著他的目抬頭，面前是座老房子，被藍的白的紅的料刷過墻面，“幸福兒園”的牌子掉了漆，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但還是頑強屹立在面前房子的正上方。

兒園？

紀蘭楨萬沒想到會鄭麒要來的地方在這里。

他來接的人是在這兒園上學的某個小孩嗎？可是面前的老房子黑燈瞎火，兒園應該早就放學了才對。

“你在這里等我，我進去看看。”

鄭麒囑咐了一句，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像是并不放心：

“不要跑，我很快就出來。”

他說完就鉆進了那個半掩著的小鐵門里。

紀蘭楨留在原地，這附近很暗，路燈半亮不亮幽幽滅滅。上有些冷，于是往墻角靠過去，去看那些墻上的涂。

兔子、山羊、狐貍，這些睜著杏仁般大小的眼睛，全部都聚焦到了紀蘭楨上。

這些在白天看或許會覺得趣味，但現在是晚上，反而出一種森的味道。

更何況，這個兒園很老。

墻是污漬，墻皮有剝落，而且它所在的位置也不算好，估計之前是在某一開闊的平地上，后來因為房屋擴建街道窄小，大門口連一輛汽車都沒辦法停靠。

鄭麒一直都沒有出來，路上安靜得可怕。

冷風一吹，屬于寒夜的冷意滲進，哪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和貓嬰兒般的哭啼。

紀蘭楨有點害怕：這附近家家戶戶大門都關死死的，要是哪家開個門也不至于一點人氣兒都沒有啊。

這麼一想，對面一戶人家亮燈了，然后接著就是門“吱呀——”

紀蘭楨：……

燈影下有個黑濃濃的影子，后背好像長著殼，走得也慢騰騰的。

不會是什麼…變異人種吧？一張小臉嚇得煞白，都能想象到人背著殼在地上四腳爬行的樣子了。

眼看那道影子越越小，高度遠遠矮于正常人，正一步步向的方向近。

紀蘭楨手上早已空了的杯子被握地皺一團，往后連退了好幾步，然后撞上了個堅實的膛——

“怎麼了？”

紀蘭楨一個激靈差點沒跪在地上。

是鄭麒的聲音。

他從影里出來，燈下他的頭發、眼睛特別烏亮，甚至整個人上都蒙著一層淡淡的霧。

紀蘭楨抓著他，手地指向前方：“有…有……”

鄭麒皺皺眉，他雖搞不懂狀況，但能覺出紀蘭楨在害怕，于是把往后藏了藏，自己擋在了前面。

縈繞在周的寒夜的冷頃刻不復存在，紀蘭楨甚至在耳邊聽到了雪花撲簌簌往下落的聲音。

面前那個“烏人”開口說話了，竟然是清脆的孩音：

“哥哥？”

跟著，燈破開一道口子，映照在扯著自個兒小圍巾、看樣子也很張的小男孩上。

“你怎麼在這里？”鄭麒松口氣，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紀蘭楨在鄭麒背后，聽到他們兩個不相干的問和答也放下心。

原來鄭麒要找的是這個小孩子啊。

樂樂撲到鄭麒的懷里，聲氣地解釋：“今天爺爺說他要喝酒，我、我就出來了。張叔叔看我在門口，就讓我進他家里等，我等了好久。”

“爺爺”指的是兒園門衛，“張叔叔”是門口小賣部的老板。

鄭麒懂他說的話，用手他細的頭發，輕聲：

“是我不好。”

雖然今天應該是肖英接樂樂，估計也是想裝作記錯日子躲一次懶。但他在心里還是有點不能原諒自己。

尤其當他踏進那個黑暗的兒園里。

雖然進兒園找他之前他希樂樂哪都沒去，但他也不愿意看到他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門衛室，托腮一遍遍數掛鐘上的數字的模樣。

樂樂的每一步都在跟自己的年相重合，而這是他最不能接也最不想看到的。

鄭麒手掌合攏手心攥。

“這是哪家姐姐？”

樂樂突然發現了一直在鄭麒后的紀蘭楨，他指著向鄭麒發問。

這個語氣有點像個大人，然而抵不住他上自來的真。兩相一抵，甚至可占據了大多數。

鄭麒把他放下，原本是半蹲著的他直起子：

“這是哥哥的同學。”

“……哦。”

肖樂小朋友從沒見過自己哥哥如此溫地介紹一個人。

但值得哥哥這麼溫地介紹，應該是好人吧。

于是肖樂主走上前，搖了搖紀蘭楨的右手。

“姐姐你好，我是鄭麒的弟弟，我肖樂。”

在這個年齡段的小孩，不是個不停就是被父母寵得沒邊，像這樣的小朋友紀蘭楨從沒見過，他已經盡力在顯示出自己跟同齡人不一樣的了。

紀蘭楨蹲下去，回牽了下他的小手。

“你好，我是鄭麒的同學，我姓紀。”

第一次就蹲下去用平視的眼看他的真沒有幾個，肖樂到了來自大人對他的尊重，于是立馬就喜歡上了紀蘭楨。

他轉頭就去拉鄭麒：“哥哥，紀姐姐好好看啊。”

紀蘭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