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煥眉心終于舒展了些,聲音溫淡:“皇后有孕幾月了?”
“尚不足兩月。這頭三月是最危險的時候,忌諱頗多,不可太過勞傷神,心浮氣躁,但只要邊人仔細伺候著,再不出什麼岔子就沒事兒。”
陳鸞劫后余生,聽了這話也放下心來,只心里記掛著另一件事兒,是怎麼也放心不下的,側首向那太醫,聲音啞得不像話:“公主如何了?可有好轉的跡象了?”
那太醫瞥了眼側的帝王,了脖子,戰戰兢兢開口:“回娘娘,三公主氣息微弱,現在還未緩過來。”他頓了頓,突然道:“恕微臣直言,三公子底子實在太弱,若是到今夜子時還沒有轉醒,只怕是兇多吉了。”
死一般的寂靜。
陳鸞張了張,最終也說不出半個字,頹然地垂下手腕,最后還是紀煥開了口,道:“盡全力醫治,所需藥材皆用最好的。”
可事實上,這本就不是藥材的事兒。
那太醫肅著臉點頭頷首,彎著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帝后。
紀煥上前三兩步坐在床沿上,臉頰半面浸在影里,薄一條直線,神是陳鸞看不破的復雜。
“皇上。”陳鸞手扯住他的袖口,聲兒低弱,帶著縷的輕,顯然還沒完全從那事中緩過來。
“是朕不好。”紀煥反握住冰涼的指尖兒,手是沒骨頭一樣的,他眸中墨一樣的濃黑散了些許,聲音低醇暗啞,神間懊惱之意不加掩飾。
“胡說。”陳鸞緩緩挪了挪子,離他更近一些,眷地蹭了蹭他溫熱的大掌,道:“竟能為了個趙謙做出這樣的事兒來,你我皆想象不到,哪兒能怪你?”
他也只是個凡人,并不能預卜先知。
就連專護帝王安全的暗衛都分了一半守在邊,包括后來被紀錦繡要挾,種種言行,步步退讓,這個男人待當真無話可說。
陳鸞轉念又想起紀錦繡和趙謙雙雙倒下的一幕,心中復雜唏噓,這世間當屬字最傷人。
“皇上準備如何置錦繡郡主?”
趙謙是死了,可那匕首沒有傷及紀錦繡心脈,紀煥命太醫給包扎了傷口,顯然是不打算就此結束的。
紀煥的臉十分難看,他薄繃一條直線,聲音冷得像是摻了冰渣:“衛軍已將趙謙拖去了葬崗,紀錦繡被時時看守,褫奪郡主封號,貶為庶人,流放三千里。”
“不配姓紀。”
陳鸞眼瞼微垂,心里半分同也沒有,為了這麼個喪心病狂的男子,不顧父母和定北王府的名聲,亦不看在昔日昌帝對多有疼,紀嬋更是了多年堂姐的份上,毅然決然地給紀嬋喂了那等要命的東西。
單單說這,便儼然是不忠不義不孝之人所為,更遑論后邊還跟著挾持皇后,迫天子的一連串罪名,就是定北王夫婦重返人間,也不敢為這樣的子求。
紀煥瞇了瞇眼,手掌緩緩收攏握,道:“若紀嬋今夜還醒不過來,朕活活了的皮。”
提起紀嬋,陳鸞的眼淚水眼看著又要掉下來,用力地眨了回去,憋得鼻尖都泛了紅,只聲音里的哭腔無從掩飾,實實在在顯出來:“嬋兒怎麼辦?若是真的醒不過來……”
不愿再想下去。
分明前幾日見著還是鮮活的人兒,這會就了那副模樣,子本就弱,太醫那話說得真人覺著膽戰心驚。
紀煥默了半晌,將人虛虛摟在懷里,聲線罕見的帶上了點脆弱,“鸞鸞,朕是真的怕了。”
那是一種深骨髓的無力,胞妹中毒不省人事,發妻驚險些落胎,他為帝皇,一則不能護人周全,二則不能人起死回生,只能眼睜睜干看著,那種滋味,令他下意識就想起了前世陳鸞躺在他懷里氣息全無怎麼喚也喚不醒的時候。
夜晚,星子閃爍,月朦朧似水,妙嬋宮的主人還是沒有度過危險睜眼醒過來,反倒是迎來了袁遠。
當時陳鸞喝了藥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紀煥聽人來稟后踱步走了出去,左腳才踏出門檻,迎面就是一道凌冽的拳風,他掀了掀眼皮,閃躲過。
胡元也反應了過來,忙不迭攔在紀煥跟前,問:“太子這是做什麼?”
袁遠臉很不好看,他剛剛去看了紀嬋,也拎了太醫一一問過況,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因為加急趕路疾馳而來,他眼底布著駭人的細紅,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人呢?”
紀煥多多能理解他此刻的心,他皺著眉冷靜地回:“死了一個,丟去了葬崗,還有一個關進了牢里。”
今日死在暗衛手里的昔日左將軍部下足足有十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或許還有個別網之魚逃出生天,這些都是紀煥要查清楚的。
紀錦繡是唯一的突破口。
所以暫時還不能死。
袁遠輕嗤一聲,盯了他一會,直言道:“將人給孤置。”
紀煥劍眉深皺,坦言道:“朕還需三日,三日之后由你置便是。”
袁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徑直回了妙嬋宮。
方涵聽著那人桀驁的話語,忍不住道:“皇上,這晉國皇太子也未免太囂張了些。”
就是晉國的老皇帝也不敢和萬歲爺如此嗆聲說話,這皇太子倒真應了那邊那些流言流語,目下無塵,孤高桀驁,也只在三公主面前子才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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