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nbsp;nbsp; 第 32 章

◎放下見◎

夜幕降臨, 慈安宮偏殿裏燭影綽約。

蘭佩端著做好的豌豆黃回來時，魏太後正同乖孫在紅木圓桌旁用著晚膳。

“皇祖母，小驄什麽時候可以去找阿兄呀？”蕭宴驄似兩條蟲的濃眉蹙, 咬著瓷勺，看了一眼桌上司膳司送來的例菜問。

司膳司送來的例菜瞧著致好看，可嘗起來卻味道一般, 尤其是在吃過桂嬤嬤的手藝後，更加顯得差強人意了。

他想去東宮，吃桂嬤嬤給他做的東坡肘子，茄魚卷，還有冰酪和豌豆黃。

可端午那日他惹阿兄生了好大氣後，皇祖母便拘著他, 說這些時日不能去東宮。

起初他是有些害怕阿兄生氣的樣子，聽話不去的，可這些日子都去慣了, 現下被拘了兩日實在難熬。

魏太後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到乖孫的碗裏, 哄勸道：“乖，先用膳, 皇祖母不是差了蘭佩姑姑去給你拿豌豆黃了嗎？你阿兄這些時日忙，我們先不要去打擾他。”

“哦，好吧......”蕭宴驄撅撅, 將那獅子頭舀進裏如同嚼蠟。

蘭佩識趣將那碟豌豆黃送到九皇子手邊，“殿下用好晚膳便可嘗嘗，這是奴婢特意同桂嬤嬤學的，明兒還給你做。”

“謝謝蘭姑姑。”

蕭宴驄雖不大願, 但有總好過沒有, 還是快速用完了碗中的飯, 隨後帶著小太監拿著那碟豌豆黃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太後也用得差不多，在蘭佩的伺候下用茶水漱了口，又淨了手。

“今日去東宮可見到那姑娘了？”

晚飯油膩，魏太後在榻上坐下後，了塊宮監端上來的西瓜吃了一口後才問。

蘭佩坐在下方的矮凳上給魏太後垂著，一臉八卦答：“回太後，見到了，還說了會兒話。”

魏太後掀了掀眼皮，“哦？怎麽樣？”

蘭佩眉飛舞驚嘆道：“那模樣當真是仙姿玉，比之梁妃當年也要遜萬分！”就沒見過那樣的小人坯子。

明眸皓齒，冰玉骨，那皮竟不像個小丫鬟，倒像個深閨裏養出來的小姐。

魏太後聽後眼中卻閃過一厭惡，裏冷哼一聲，“梁妃紅禍水，禍朝綱多年，若大晉再出第二個比之梁妃更甚的，怎還了得？”

蘭佩看著魏太後的神，怕以一面之識以偏概全誤會了，找補道：

“太後放心，那姑娘雖得太子偏，卻不是輕狂的，今日奴婢仔細觀察了一番，是個乖巧懂禮的，東宮上下的宮人無一不喜歡，況且，咱們太子也不似陛下那般......”

說到這裏，蘭佩適時閉上了。

魏太後知道蘭佩後面的話，笑了笑，接著道：“也是，祈兒可不是皇帝”

“罷了，罷了，哀家素來信你，你都說是個好姑娘，那定然也差不到哪去，祈兒這些年邊難得有個人在邊，罷了罷了......”

蘭佩伺候魏太後多年，怎能不懂魏太後的心思。

突然想起來阿蓁今日的請求，趁機提議道：“今日那姑娘還問了奴婢九皇子這兩日的況，聽聞九皇子這兩日食不佳，問是否能帶些膳食來慈安宮看。”

“奴婢素日也聽九皇子念叨著他十分喜歡同這位阿蓁姑娘玩耍，太後不如借此機會傳那姑娘來慈安宮，這樣不僅您可以見見那位阿蓁姑娘，九皇子也能開心開心。”

魏太後撚了撚手中的佛珠思酎片刻後道：“也好，你明兒便派人去傳話罷，此事就不必驚太子了。”

太子若是知道怕是不會準允。

翌日一早，掐著早朝時分，蘭佩便派人去東宮傳話了。

桂嬤嬤知曉阿蓁想送膳去慈安宮，用過早膳後便去竈房忙碌了起來，阿蓁也跟著去打下手。

小廚房裏兩人有條不紊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好幾道蕭宴驄吃的菜，快至晌午，便由阿蓁拎著去了慈安宮。

蘭佩早有吩咐，阿蓁拎著食盒到了慈安宮時到沒什麽盤問阻攔，由人直接領著去了主殿，先見了太後。

慈安宮本就是太後的宮所，阿蓁知道自己要先去見太後倒沒什麽驚訝的。

只不過進來後瞧見上首一暗紫繡華服的太後看的眼神有些威嚴，有些張。

放下食盒，先規規矩矩給太後行了一禮：“奴婢參見太後。”

魏太後從阿蓁一進殿門打量的眼神便沒離開過。

門外著雪青領襦的姑娘形小，吃力地拎著一個三層的大食盒進來，盡管香汗淋漓卻不見狼狽之態。

紅撲撲的臉蛋上滲著些細的汗珠，瞧著像是清晨裏一朵沾著珠的菡萏。

真是花容月貌，確實比之當年的梁妃更甚，當年的梁妃妖豔，眼前的姑娘雖長得秾麗，卻是一臉天真憨之態。

如此瞧著，日後應當不是個會狐君的。

魏太後稍稍放下昨夜聽聞蘭佩形容時生出的見，“起來吧。”淡淡道。

“奴婢謝過謝太後。”阿蓁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時想擡袖汗，但在太後面前不敢造次，又乖乖放下了手。

魏太後卻注意到了擡手的小作，眼神示意了一旁的容佩給遞了張帕子汗。

大暑天的，一個花容玉貌的小姑娘卻肯頂著大太拎著個這麽大的食盒送膳過來，這份心也是難得。

要換了旁的恃寵而驕的，怕是不會如此實誠，自個兒拎著這麽重的食盒就過來。

只這一會兒，魏太後心中對阿蓁的憂慮算是全消，太子千年鐵樹開花，也不能太挑剔了去。

看著底下完汗又靜靜站好的小姑娘越看越滿意。

溫聲囑咐道：“下回過來差個人幫你拎食盒，你一個小姑娘拎著走這麽遠的路，當心中暑，東宮裏小太監多得是。”

底下的阿蓁到太後態度的轉變，稍稍沒那麽張。

寵若驚答：“謝太後關心，奴婢無礙，東宮裏小太監雖多，可他們都各司其職，奴婢不好麻煩。”

果真不是個輕狂的，魏太後慈地看著阿蓁，盤問道：“倒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今年十幾了呀？”

阿蓁如實答：“回太後奴婢再過兩個月十四......”

魏太後在心中思酎了一番，想著早點催太子給人位分，

這時一道稚的音從殿外傳來，“阿蓁姐姐來啦？是阿蓁姐姐來了嗎？”

蕭宴驄邁著小短從門後飛奔進來。

“奴婢見過九殿下......”有旁人在場，阿蓁按規矩躬朝蕭宴驄行了一禮，未曾想卻被蕭宴驄直接一把抱住。

“姐姐，聽說你是來看我的是嗎？”蕭宴驄歡欣雀躍問。

蕭宴驄又是抱又是喊姐姐的，阿蓁害怕太後治僭越的罪，眼神惶恐向太後，想開口請罪。

魏太後卻沒有怪罪的意思。

看著乖孫如此開懷，便也跟著笑道：“他念叨你幾日了，既如此，今兒你便陪他玩耍半日吧，蘭佩，你帶他們去後頭的院子裏。”

“是，”蘭佩上前領著人往外走。

阿蓁隨著出了主殿，穿過兩個小園子，到了一庭前種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槐樹的花廳。

那槐樹上還搭了兩個秋千，秋千下還放著一只小木馬，想來這是九皇子尋常玩耍的小院子了。

蘭佩將人帶到後，并未留在此伺候，花廳只剩了阿蓁并蕭宴驄，因此阿蓁也輕松了不。

在蕭宴驄從注目下，阿蓁到圓桌邊打開了食盒，一人的香氣從裏面飄了出來。

看著九皇子口水直流的小饞樣，將一碟碟菜擺到他面前：“小驄快些吃吧，都是你吃的，知道你這兩天吃不到，姐姐同桂嬤嬤忙活了一上午呢！”

沒有旁人在，阿蓁便像平日裏一同玩耍時那樣喚他。

“嗯嗯！”不等阿蓁說完，蕭宴驄早已自己抓起一只八寶蒸啃了起來。

阿蓁看他囫圇吞棗的饞樣，怕噎著他，便不再同他閑聊，只在一旁好笑著看他吃完，間或給他遞碗冰冰涼涼的酪。

兩刻鐘過去，蕭宴驄終于吃飽喝足了，他滿足地拿起帕子了。

阿蓁才終于找到空當問他，用帕子捂著揶揄道：“九殿下這兩日都沒吃飯嗎？你看起來像是好多日沒吃飯了。”

阿蓁掃了一眼桌上所剩無幾的飯菜，在考慮待會兒要不要稟明太後，太醫給他開一副消食的湯藥。

蕭宴驄有些臉紅地搖搖頭，囁嚅道：“唔......這倒不是，就是有些饞而已。”

他央求道：“阿蓁姐姐，你可不可以幫我哄哄阿兄讓不要生氣呀？“

“我好想像前段日子那樣去東宮找你和榮安玩，可皇祖母又用阿兄很忙的話敷衍我，其實我知道是因為端午那日我惹阿兄生氣他還沒氣消。”

“那日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阿蓁也剛好想問他這個。

“沒事，那日的阿兄就是兇了一些而已。”蕭宴驄搖搖頭道。

“沒事就好，姐姐這些時日也在想辦法讓你阿兄不生你的氣，你給姐姐一些時間。”阿蓁有些發愁道。

“好，謝謝姐姐！”蕭宴驄聽姐姐肯幫他，便很高興了。

“姐姐今日難得來，可不可以陪我玩會兒再走呀？”蕭宴驄看著阿蓁開始收拾食盒了，便可憐兮兮央求道。

阿蓁收拾碟子的手一頓，轉頭看了一眼被綠葉遮住才沒那麽刺眼的烈，“姐姐不急著走，只是先收拾而已。”

烈日高懸，太子要天黑才回東宮呢，應當可以留下陪這小家夥一會兒。

“你想讓我陪你玩什麽呀？”慈安宮可不是東宮，阿蓁不敢造次。

蕭宴驄也被問到了，他也不知玩什麽，他是大孩子了，院中的秋千木馬他早就不玩了。

可東宮不一樣，東宮裏有好玩的小貓，有阿蓁姐姐和榮安陪他上樹捉蟬，池塘釣魚，還有看著雖然兇但卻很關心他的阿兄。

阿蓁看他小臉又染上愁，才想起給他帶了東西來。

從琵琶袖中掏出了兩個面人，“不若我們玩這個面人吧，這是姐姐那日陪你阿兄出宮時買的！姐姐拿了兩個來送你！”

“這是什麽呀？”蕭宴驄眼睛一亮，拿過那兩個巧的小面人十分好奇。

他從未出過宮外，更未見過這面人，一時間十分好奇，便纏著阿蓁給他講宮外是怎麽樣的。

蕭宴驄聽得午睡都不睡了，十分珍稀能同姐姐在一起玩的時。

阿蓁這一講便忘了時辰，直到日漸西斜才離開慈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