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有些沉。

大片大片的云堆積在一起，遮蔽日，明明已是午時了，天暗的卻像卯時。

但是卻沒有影響溫嘉月的好心，心挑選著一會兒出府要穿的裳。

如意一手拿一件，問：“夫人，這件石榴紅和這件櫻紅怎麼樣？”

“過于艷麗了。”溫嘉月搖搖頭。

常穿素的裳，白、綠、藍，溫婉似水，并不招搖。

這種鮮艷的，只在親的時候穿過。

如意毫不氣餒地勸道：“夫人好不容易才出府一趟，自然是要打扮得鮮亮些的。”

溫嘉月笑道：“以后我會經常出府的，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畢竟是第一次出府，特殊一些也無妨。”

選了那件石榴紅灑金繡如意紋襦。

如意生怕夫人反悔，立刻服侍穿上。

銅鏡里，十七歲的妝容致，白皙，石榴紅平添三分嫵，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

“夫人真是貌人，”如意笑盈盈道，“奴婢好像回到了您出嫁那日。”

溫嘉月還有些不習慣，吩咐道：“把那件白斗篷拿來。”

今日瞧著是要下雨的，得多穿一些。

穿戴整齊，溫嘉月讓娘過來。

昭昭正醒著，張大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像是困了，大眼睛卻在轉來轉去。

昭昭的眼睛像，溫的杏眼，只是兒還小，只看出幾分憨。

三歲的時候，眼睛便和一模一樣了，又大又亮，瞧著靈又可。

溫嘉月溫地了兒的臉，低聲道：“等昭昭再長大一些，娘親便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昭昭眨著眼睛，好奇地盯著瞧。

如意笑道：“夫人今日穿的和往日不一樣，小姐肯定在想夫人變得更了。”

溫嘉月莞爾一笑：“就你甜。”

看向娘，叮囑道：“好好照看昭昭，最多一個時辰，我便回來了。”

鄭娘點了點頭：“夫人放心。”

溫嘉月沒再多待，怕再待一會兒便不舍得出府了，趕走了。

沒想到剛走出正院，便上了沈弗念。

沈弗念也沒想到會瞧見，上下打量一眼，撇道：“打扮這麼好看，要去哪？”

“去桃花源。”

“做什麼去？”

溫嘉月蹙眉道：“自然是用午膳。”

沈弗念又問：“跟我大哥？”

溫嘉月好脾氣地解釋：“我自己。”

“真的？”沈弗念狐疑地看著，“不會吃著吃著冒出個野男人吧？”

溫嘉月氣定神閑地笑笑。

“說不準呢，你不是說我紅杏出墻嗎，我現在去坐實這個罪名如何？”

沈弗念氣得要死：“你！我去告訴我大哥！”

“你大哥答應了，還讓我多帶幾個侍衛。”

“大哥真是糊涂！”沈弗念立刻說道，“我跟你一塊去！”

溫嘉月：“……你不是要忙賞花宴的事嗎？”

“有什麼可忙的，”沈弗念毫不在意，“搬幾盆花，再放幾盤點心不就行了？”

溫嘉月沉默下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中間需要協調的事多了去了。

位置如何安排、丫鬟小廝如何安排、上什麼茶、擺放什麼花……

上輩子，每持一場宴會，都要緩好幾日才好。

總是力求盡善盡，不讓人挑出一錯，而且還要有新意。

人人都夸是一位合格的侯府夫人，也淹沒在如的贊聲里，獲得短暫的矚目。

沈弗念卻不這樣想，敷衍了事，糊弄過去就算完了。

說起來，倒是一視同仁，不管是賞花宴還是滿月宴都是一樣的待遇。

其實也是這個道理，哪有人在意宴會的布置，前來赴宴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目的達與否，才是宴會好壞的關鍵。

讓想起來便覺得惋惜的滿月宴，是被溫若謙毀掉的，滿月宴的布置只是順帶罷了。

看向沈弗念，認真道：“你活得真是通。”

忽然挨了夸，沈弗念忍不住翹起角。

又想起夸贊的人是誰，輕咳一聲，嚴肅起來，卻又忍不住問：“你從哪看出來的？”

“從你臉上。”

溫嘉月繼續往府外走去，沈弗念趕跟上。

“別以為你夸我兩句我就能放過你，今日我要替我大哥監督你！”

溫嘉月坐上馬車，沈弗念也跟著上來。

既然甩不掉，溫嘉月索說道：“要不要帶上耀兒？”

“帶他做什麼，只會胡吃海塞的大胖子，”沈弗念嫌棄地撇，“看他一眼，我能吃兩口菜。”

溫嘉月：“……”

對親兒子說話竟也這麼不客氣。

挑開簾子，目不轉睛地看向熱鬧的街巷。

出府一直都很簡單，是給自己設下了牢籠和無形的枷鎖，困了一輩子。

外面天地廣闊，不止屬于沈弗寒，也有的一席之地。

侯府離桃花源不算遠，馬車慢慢走了一刻鐘便到了。

正是用膳的時候，一樓有許多散客，見到們進來，投來好奇的視線，議論紛紛。

溫嘉月抿了抿，莫名有些膽怯。

沈弗念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低聲道：“怕什麼，有侍衛在呢，沒人敢沖撞咱們。”

溫嘉月輕輕呼出一口氣，走上二樓，小二帶們進了雅間。

待小二走后，沈弗念哼了一聲：“我算是看出來了，就算你想紅杏出墻，也沒這個膽子。”

出府一趟便怕得不行，被人捉在床可是要浸豬籠的，承不起。

溫嘉月也毫不客氣道：“既然你對我放心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想得，”沈弗念拿起筷子，“來都來了，我自然要好好吃一頓。”

溫嘉月頷首道：“既然如此，回府之后記得給我一半的銀子。”

沈弗念詫異道：“不是吧溫嘉月，你連這點銀子也要？”

溫嘉月坦然道：“我窮，自然要打細算。”

“也是，你一個小的兒，能有什麼銀子，”沈弗念擺擺手，“算了算了，這頓我請你。”

溫嘉月頓時笑了，溫溫地問：“三妹真是好爽，你可還有什麼想吃的，我讓小二加幾道菜？”

擺出一副婉的模樣，沈弗念反而不習慣了，了手臂。

“上壺酒吧，你陪我喝一杯？”

溫嘉月搖搖頭，沒什麼酒量，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