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以為姜姝儀會不滿這個位分，向他哭鬧，然而姜姝儀竟然很高興。

“貴嬪呀，妾竟然能做貴嬪，以前在家中待嫁時，妾是做夢也不敢想還有這一天！”

姜姝儀捧著圣旨興得直轉圈兒，而后撲進裴琰懷中，抱了他蹭來蹭去。

蹭了會兒，似是想起規矩了，又趕撤開，有些忐忑地仰頭問：“陛下，嬪妾是不是僭越了？以后還能這麼抱陛下嗎？”

裴琰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最終還是道了句：“私下可以。”

姜姝儀便又高興起來了。

*

裴琰覺得那日之言或許不能全怪姜姝儀。

雖然沒有父親母親照顧，但仍有其它親友在世，就不可能是獨屬他一人的。

在妹妹撒下口而出的那句話固然氣人，但也是無心之失，裴琰已經在位分上責罰過了，又不能打一頓出氣，便既往不咎了罷。

登基大典由禮部選在就近的一個吉日。

次日，裴琰召幸姜姝儀。

好像沒有意識到即將做什麼，還以為和之前一樣，只是躺在一張床榻上同寢，坐在那兒好奇又驚嘆地打量著乾清宮的床榻，一如在東宮頭一次侍寢的模樣。

既然不獨屬于他一人，裴琰便了些耐心。

他站在龍榻邊，輕輕起的下頜，垂眸問：“姜貴嬪，你還記得自己的份嗎？”

姜姝儀還以為他在逗玩，嬉皮笑臉：“陛下不是喚了嗎？嬪妾是陛下的貴嬪呀！”

裴琰沉聲提醒：“你是朕的妃妾，不是朕的妹妹或兒，你要侍君，明白嗎？”

姜姝儀懵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不知是害怕還是臊。

裴琰就靜靜地看著。

姜姝儀還是意圖拖延，低下視線，抖著眼睫小聲道：“父皇尸骨未寒，陛下與妾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好......”

裴琰不再慣著，冷聲：“若再這般胡說八道，朕這輩子都不會讓你承恩了。”

姜姝儀還是懂利弊的，雖然不安，但手牽住了裴琰的袖子，眼地仰起頭：“嬪妾錯了，還是要的......”

裴琰走了袖子。

他環顧殿，走到一把圈椅前坐下，抬眸看著姜姝儀：“過來。”

姜姝儀不懂，但是順從，走到裴琰面前，臉頰更紅了：“嬪妾的規矩是剛東宮時學的，如今早就忘了，怕是服侍不好陛下......”

裴琰臉上不悅：“怎麼總忘，嬤嬤教你的忘，朕教你的也忘，你究竟能記住什麼？”

這話帶了幾分訓斥的意思，姜姝儀微怔，裴琰不等反應過來，就道：“坐到朕上來，朕重新教你。”

姜姝儀就沒來得及委屈，聽話地坐到他的上，抱住他的脖頸。

裴琰教得姜姝儀搖搖墜，才抱著去了床榻。

......

裴琰那些抑下去的怒氣在姜姝儀的眼淚中消融了。

他會溫地哄，也會怕知難而退，選擇循序漸進。

連著半個月，隔幾日便教一回，或許是教的太溫了，偶爾還想欺師。

裴琰愿意縱容，早晚會罰回去。

他不再把姜姝儀當獨屬于自己的人，只是他的寵妃，該有的賞賜面一樣都不會，但別的，也不會有。

可姜姝儀向來不懂事。

是日，裴琰因政務繁忙獨宿乾清宮，已然寢，卻被外面凄厲的喊聲驚醒。

他幾乎立刻就分辨出是姜姝儀的聲音，除了，沒人敢在乾清宮外哭喊“陛下”。

程守忠在這時進來，稟報：“姜貴嬪說被皇后娘娘欺負了，要求見陛下。”

皇后的子裴琰清楚，躲是非還來不及，不可能欺負圣眷正濃的姜姝儀。

大概又是像在東宮時那樣，因為斗些無關要的小氣，就哭天搶地地鬧著來求他做主。

裴琰此時卻不會那般縱容，淡聲告訴程守忠不見。

程守忠出去不久，外面那個人就開始變本加厲了。

哭喊著：“裴琰！裴琰！裴琰......”

一聲又一聲，不停歇地喚他名字。

裴琰覺得大概是自己這半個月太寵了，以至于讓連規矩尊卑都忘了個一干二凈。

睡是無法再睡，裴琰命令宮人點起燈燭，便起往殿外去了。

雪夜，滿地晶瑩在月和宮燈的投映下愈發明亮，站在那里的人也很顯眼，脆弱伶仃，不堪一折。

裴琰站在玉階上，面無表地俯視著像是要哭昏過去的姜姝儀，心中想的是該如何責罰。

姜姝儀看見他卻是如同枯木逢甘，陡然煥發出生機。

哭著疾奔而來，一頭撲進他懷中，凄傷大喊：“陛下！”

這時候知道喚陛下了。

裴琰還沒來得及訓斥，姜姝儀就抱著他開始哭訴：“皇后娘娘打嬪妾！”

“讓臣妾在偏殿跪著抄訓，臣妾不聽，邊的姑姑就用戒尺打臣妾！臣妾好疼啊，手寫的疼，膝蓋跪的疼，上被打的疼， 臣妾逃不了，只能看著窗外，期盼陛下會忽然出現，救臣妾離開，可陛下一直沒來......”

裴琰看見發不整，頭上上都沾了雪，臉頰通紅，呼吸急促，不知是如何奔跑過來的，也不知摔著了幾回。

姜姝儀像是忽然意識到他只穿了一件寢和單薄的外袍，趕從他懷中撤離，后退了一步，張地噎問他：“陛下怎麼穿的這麼單薄，臣妾上都是雪，是不是凍著陛下了？陛下快回去喝碗姜湯吧！”

裴琰垂眸看著，天這麼冷，姜姝儀一路跑來定然是凍壞了，他故意多沉默了會兒，讓姜姝儀多了會兒凍， 才將打橫抱回殿。

誰讓方才直呼帝王名姓，該罰。

姜姝儀像是雪地里打滾兒出來的，裴琰先讓洗干凈。

去池麻煩，裴琰便吩咐宮人抬水進來，殿有地龍，洗著也不冷。

姜姝儀在他面前哭著解了衫，裴琰看見那一傷痕后，眸倏然冷了下去。

胳膊上，背上，全是戒尺打出的紅腫印子。

裴琰閉了閉眼，頭一次覺得戾氣上涌。

待姜姝儀洗完，裴琰為上了藥，傷到就疼，姜姝儀在他掌下哭個不停，他最生氣時，都沒舍得讓這麼哭。

昭宮宮人護主不力，尤其是那個金珠，裴琰要責罰，姜姝儀卻攔著。

不識好歹。

他眼看著最親近的婢，最疼的妹妹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偏偏當做寶。

那就該自取其禍。

裴琰只做自己該做的，他下旨嚴厲申飭了皇后善妒失德，讓程守忠當著六宮眾人宣讀，既辱了皇后的面，也是給眾嬪妃敲個警鐘，告訴們如何折騰都無所謂，但如果波及姜姝儀，他便不會袖手旁觀。

不僅如此，姜姝儀上的疼也要還回去。

但就為了這件事責打皇后顯然不是仁君所為，他下定杖斃那日對姜姝儀手的宮，讓皇后在場觀刑。

皇后不論是出于分，還是出于不讓其它心腹寒心，都必須要護著這個宮。

果不其然，皇后為那宮擋杖，而行刑的太監了裴琰的命令，沒有因此停下，在皇后了十杖后才停手。

裴琰又在事后安了汪順做昭宮的總管太監，滴翠等人昭宮服侍。

姜姝儀太笨了，總不能在看不到的地方，讓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