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儀才不信。

病這一場有近二十日，聽玉珠說，苗舒馮依月，還有嫡母和姜嫻容都意圖求見過，但裴琰沒放們進來，章妙也多次請求進宮，裴琰只讓來看了一次，還是在姜姝儀睡著的時候。

裴煜自從知道姜姝儀病重，就日日在乾清宮外跪著求見，裴琰驅離未果，讓人打了他一頓，他帶著傷也要來跪求，最后是被拉走的。

姜姝儀明白，裴琰是因為自己病中力有限，不愿自己醒來的那一會兒還要應付外人，看他們哭哭啼啼。

只有在裴琰邊，才是輕松自在，不必擔負任何份的責任，也不必強撐著病去安誰。

姜姝儀讓宮人把自己病愈的消息告訴了這些關心自己的人。

半個月后，徹底痊愈了。

活蹦跳，力旺盛到想去花園把冬眠的錦鯉一條條撈出來。

把這個想法告訴裴琰后，裴琰嘆了口氣：“錦鯉造了什麼孽。”

姜姝儀笑著倒進他懷里。

當夜，剛冬的乾清宮鋪滿了白狐皮地毯。

姜姝儀不明所以，但也很喜歡這種覺，了鞋上去踩踩。

“陛下怎麼忽然想起鋪地毯了？”

裴琰平靜看著地毯：“還愿。”

姜姝儀正不明所以，就見裴琰似是下定決心，在狐毯上盤膝坐下，抬頭看向。

“過來。”

姜姝儀聽話地過去了，裴琰皺眉：“你抱著朕打滾吧。”

姜姝儀：......

姜姝儀：！！！

想起病中自己隨口說的話，震驚：“陛下是認真的？！”

裴琰“嗯”了聲：“君無戲言，朕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否則心中總不安寧。”

姜姝儀好笑又有些心酸：“臣妾覺得，如果吳道長現在說臣妾不久人世，陛下去修仙就能救臣妾，陛下也會去。”

裴琰抬眸直直看著，姜姝儀就知道自己失言，提了生死之事。

趕湊過去，討好地抱著裴琰蹭：“臣妾知道錯了， 臣妾長命百歲！”

裴琰：“先打滾，一會兒再教訓你。”

姜姝儀實在想象不出裴琰在地上打滾的樣子。

看裴琰屹然不，面容繃，等著自己幫他的樣子，猶豫許久，試探道：“那樣算滾嗎？”

裴琰看向，眸微。

......

最終還是功還了愿，姜姝儀也了教訓。

無法再直視那些狐毯，哭鬧著讓裴琰撤了它們。

本來就沒法子再鋪了，裴琰自然應下。

*

姜姝儀病愈后神一直很好，就像回返照那麼好。

姜嫻容的長已經八歲了，子和母親半分不同，很是淘氣頑皮，頭一次參加宮宴，就因為爬上水榭頂，意外聽到裴熠和裴煜吵架，所以跳下來幫著表哥打了大皇子。

這年裴熠十四歲，裴煜十歲。

姜姝儀在看見他們時，才恍惚想起，上輩子自己好像就是這一年死的。

正是除夕宮宴，裴琰在前朝接群臣及宗室拜禮，稍后還要賜宴，眷則都在宮這邊。

沈皇后頭疼道：“一個是你兒子，一個是你外甥，你說怎麼辦吧。”

姜姝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裴熠和裴煜，這兩人一人賽一個的沉默寡言，都低著頭不吭聲，便把外甥李榮過來，問為什麼打架。

李榮還很生氣：“大殿下邊的宮人說表哥沒娘，這不是咒姨母嗎？表哥聽見了，要打死那宮人，大殿下竟然攔著，我看不過眼，就打了大殿下幾掌！”

姜姝儀覺得姜嫻容要是在這兒，能嚇得當場癱坐在地上。

沈皇后解釋了事的起末，近來前朝有員提起立儲之事，大約是為了討好帝王，提議的是立姜姝儀所生的二皇子。

消息傳到后宮，裴熠的境地便有些不好，今日宮宴上也頗冷落，他伺候的小太監氣不過， 才賭氣說了句“二皇子有娘也和沒娘差不多” ，誰知恰好就被裴煜聽去了。

裴煜要打死那宮人，裴熠說君子當宅心仁厚，宮人也是爹生父母養，這般懲罰太過了，打幾十板子逐出宮就是了，裴煜不肯退讓，兩人這才爭執起來。

姜姝儀下意識看向裴煜。

裴煜低著頭，長睫低垂，日映在他冷峻瘦削的側臉上。

似是到母親投來的視線，他垂在側的手不自覺攥。

姜姝儀瞧一眼就收回目，笑著對皇后道：“李榮臣妾會讓娘領回去教訓，至于他們兩個，皇后娘娘為母后，隨意置好了，臣妾還要去和同安們玩兒蹴鞠，沒空管這些事。”

沈皇后皺眉：“蹴鞠？你都多大了，還居貴妃之位，跑來跑去的面嗎？”

姜姝儀微抬下頜：“陛下允的。”

沈皇后沒話說了，只板著臉囑咐不要磕。

*

除夕夜宮中也有守歲的習俗，殿外火樹銀花，宮燈連綿，竹聲中，有煙花在夜幕炸開，彩奪目，引得所有人都駐足觀看。

姜姝儀依偎在裴琰懷中，眸中映著星星點點的彩，笑道：“真好，臣妾要和陛下一直這般下去，年年歲歲有今朝。”

之前玩兒得熱，了披風，裴琰覺的手有點冷了，便把自己上的大氅解下，裹在上。

“一熱一冷會著涼，朕告訴過你沒有。”

姜姝儀沒得到回應還被教訓了，頓時有些委屈。

裴琰沒退讓，沉眸看著：“若真想年年歲歲有今朝，就當好好照顧自己的子，否則朕只能把你鎖在乾清宮，一舉一皆看管著才能放心。”

姜姝儀知道是自己之前那場病嚇著他了。

往后撤兩步，轉了個圈兒，認真地對裴琰道：“臣妾現在已經全好了，陛下不用再把臣妾當個水晶琉璃人兒看待，真要鎖臣妾， 臣妾才要悶出病呢！ ”

裴琰看著這般鮮活的模樣，眸溫緩了不。

又一束煙花炸開，姜姝儀重新回到裴琰懷里。

“聽說拓跋玉兒造了哥哥的反，做西闐國君了？”

問。

裴琰知道聽這些閑事：“嗯，哥哥以的孩子為要挾，讓再嫁鄰國國君為妃，便和西闐的太傅一起造了反。”

興許是白日玩兒得太高興，姜姝儀此刻有些瞌睡了，仍是強撐著，好奇地追問：“兒的生父是太傅？”

“是，他們早就有往，你若想知道其中，開春西闐派人來上歲貢時，朕讓他們講給你聽。”

裴琰說完很久，不聽姜姝儀回應，低頭，看見已閉上了眼。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正要把人抱回殿睡，卻覺懷中人像忽然失了束縛，地往地上去。

......

熙寧十年冬，姜貴妃薨。

帝王輟朝，下旨搜捕已逝子虛道長的徒孫，然而那徒孫早已不知云游去了何方，只在他曾經居住過的道觀留了一封信，寥寥幾字：天命難改，娘娘壽數必將終于今歲，不可強求。

三日后，帝王于朝堂下旨，追封姜貴妃為昭僖皇后，立宗室子裴慎為太子。

舉朝嘩然，紛紛上書勸諫，既有親子，怎能旁立，何況陛下正值盛年，也不必著急儲君之議。

未能等到帝王的批回，翌日，喪龍鐘響徹京城。

熙寧十一年初，帝崩。

十五歲的新帝奉詔，將大行皇帝與昭僖皇后合葬，舉國服哀。

(正文完，非be，第二個番外會連上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