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殿。
緋晚斜靠在臨窗的榻上,錦繡環繞,眉目明凈。晏后的白貓雪團趴在邊,依偎著,慵懶瞇著眼睛。
曹濱將在皇帝私庫里挑的六件寶貝一樣樣介紹完畢,躬笑道:“娘娘瞧著這些若是喜歡,陛下可就放心了。聽說您了委屈,陛下隨即命奴才送庫里最好的東西過來。您要是瞧著哪樣不大合心意,只管和奴才說,奴才再去庫里給您挑。”
“沒有什麼不合心意的,樣樣都很好,勞你費心了。你回去稟復陛下,本宮并未委屈,懲治何采,是按著宮規辦的。倒是何采,初初晉封,心高氣傲,家里又遭事,怕是罰后很是委屈,回頭本宮會人去安,請陛下寬心。”
緋晚斜倚的姿勢未,曼啟朱,含笑緩聲。
流錦華麗的幅拖曳于榻邊,燦爛仿若天邊云霞。
曹濱再一次地覺到,此時的昭貴妃早已不同往常。雖然看著還是那麼和藹可親,待人依舊溫,但無形中散發出來的上位者氣息,已經不可小覷。
“奴才謹記娘娘吩咐,一定如實回稟陛下。能為娘娘辦差是奴才的福氣。容奴才多一句,娘娘未愈,還請多多休養,陛下很惦記娘娘的傷勢,特意讓奴才叮囑太醫院仔細給您調理呢。”
緋晚笑著頷首:“本宮知道了。適才被何采驚醒的心悸頭昏,已經好了,太醫來瞧過,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弱不宜驚而已。你千萬讓陛下放心,不必惦記本宮。”
曹濱剛要接話,就聽外頭忽然有人高聲。
在里外都很靜謐的春熙宮中,顯得十分刺耳。
“昭貴妃娘娘,嬪妾求見,為何讓你的人攔著?難道是因為曹濱在里頭,娘娘怕我跟他照了面,有些事要穿幫麼!”
這是什麼話?
曹濱暗暗皺了皺眉頭。
聽出是新晉封的何家六小姐何霜影的聲音。
若是以前,何霜影乃太后的侄,進宮后自然要禮遇,他也得給人家幾分薄面。但如今,太后死了,何家散了,都背著叛國大罪,何霜影一個孤,只封了區區八品采,哪有什麼地位可言。
曹濱為前大太監,就算當面給臉瞧,也得瞧著。
故而曹濱站在原地也沒,對何霜影言語里提起自己,沒任何反應。
外頭自有緋晚的宮攔著。
是小蕙的聲音。
“何小主,太醫今日剛叮囑過,貴妃娘娘需要靜養,不宜驚,請您說話低聲一些。若是驚了娘娘玉……”
“你讓開!本主今日非要見曹濱不可!”
只聽何霜影吵嚷著,竟一路闖了進來。
進了外廳還不算,還要進中廳。香宜帶人攔在門口,何霜影拖拽,連領都給扯開了。
但香宜到底沒讓進門。
宮不能跟小主拉扯推搡,香宜張開雙手擋在門口,任由又推又拽,就是不讓開。
直到緋晚發話:“讓何采進來吧。”
香宜這才讓開半扇門。
卻一路擋在何霜影前,防著沖向緋晚。
何霜影甩簾子進門后,環顧屋中一周,視線掃過緋晚和曹濱,以及其他幾個侍立的宮——兩個是曹濱從前帶來的,兩個是緋晚邊的。
最終,斜眤香宜冷笑:“你擋著本主做什麼,難道以為本主會傷害你家娘娘?只有傷害我的,我區區采,如何敢傷害位高權重的昭貴妃啊!”
香宜已經迅速系好了領,微微福行禮:“給小主請安。小主怒沖沖闖進,聲勢駭人,并不像‘區區采’所為,是以奴婢留心護主防備,是職責所在。”
何霜影一邊角微微上翹,冷峭的弧度,十分不屑。
“昭貴妃果然厲害,連邊一個宮,都能當眾嘲諷本主。不知貴妃娘娘口中所說的規矩,有沒有教會給自家奴才呢?”
一天青月華的長,伶伶站在那里,眼中委屈含著淚。言行雖然很是無禮,可因為氣質太過脆弱可憐,講話的語氣也是的,竟也被無禮出了楚楚人之。
堅強又破碎的孤呵!
緋晚倚著金繡云芍迎枕,拈著一掛流蘇逗弄懷里的貓兒,閑閑欣賞何霜影的破碎。
被點名質問了,才微微一笑,和氣地說:“何采,你還沒和本宮問禮呢。”
“你的宮嘲諷我,娘娘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卻追究我有沒有問禮?娘娘覺著,這合適嗎?當著陛下跟前的人,你可敢再我一句?!”
何霜影眼圈更為泛紅,咬強撐不哭。
“何妹妹,你確實該問禮。”緋晚沒什麼不敢的。
又轉目問曹濱,“陛下跟前的人,您說呢?”
曹濱連忙躬,姿態放得極低:“娘娘取笑了,奴才當不起。”
轉而對何霜影道:“何小主,您和昭貴妃娘娘之間的事,自有陛下圣裁,奴才不可置喙。奴才只說自己親眼所見的——小主,您自從進門,確實是還沒和貴妃娘娘問安行禮。想是忘了?”
“你……”
何霜影驚愕盯視曹濱,眼眶里瞬間蓄滿了淚水,沒繃住,流了一串下來。
立刻用力舉袖掉,咬牙道:“好,真好!曹濱,你這奴才,原來和昭貴妃串通一氣了,怪不得為太監卻在貴妃的室里待很久,還不讓人進門。回頭我必定稟報陛下,讓陛下看看,你跟昭貴妃共一室又算是哪門子規矩!”
曹濱臉一沉,站直了子。
冷聲道:“何小主,奴才勸您慎言。這是春熙殿的中廳,并非寢殿室。”
他份所限,不能跟何霜影當眾對嗆。
但態度一擺出來,香宜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香宜立刻道:“何小主,您故意在貴妃靜養時喧嘩,強行闖殿,言行無禮,還污蔑貴妃娘娘的名節,污蔑前曹公公的名聲,真不知道您意何為。您放心,不用您稟報陛下,我們春熙宮也會將事一五一十告訴陛下,請陛下定奪的。您且等著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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