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口上演舟為大臣靈柩讓行的大戲時，云逍已經乘舟來到了揚州府。

雖說設計這樣一出戲，一方面是為了讓大侄子收取江南民心，為員立標，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王象晉最大限度的后榮耀。

可畢竟是利用了離世的王象晉，云逍心中不免會有些愧疚，因此他刻意回避。

揚州是江南重鎮，也是崇禎南巡必去的地方。

云逍在第二次下江南的時候，曾經在揚州府大開殺戒，開展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掃黑除惡運。

另外還狠狠地敲打了揚州的鹽商，為他們歸化了日后的發展道路。

并且還專門留下了黑化后的史可法坐鎮揚州。

這幾年，對史可法的彈劾從未聽過，云逍也早有耳聞，因此想親眼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著駕，肯定是看不到真實況。

他這才特意先駕一步，微服到揚州府私訪。

云逍正在艙著林梳兒的按，乙邦才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國師，邵伯鎮到了！”

林梳兒替他整理好袍，然后出了船艙。

來到船頭，兩名文士上前見禮：“國師！”

二人正是劉理順和倪元璐。

這兩個鐵頭，因為衍圣公府的事抨擊云逍，被崇禎打發到清華園做事。

嚴格來說，他們現在是云逍的下屬，這次下江南也跟著一起。

云逍朝二人點點頭，看向越來越近的邵伯鎮。

“嗯？”

云逍的眉頭大皺，“這是江都縣的邵伯鎮？”

東晉謝安曾經在這里興修水利，造福于民。

百姓把謝安比作西周時的召公，因此改地名為邵伯（“邵”和“召”同音）。

邵伯鎮隸屬揚州府江都縣，是大運河上的一個重要商埠。

云逍之前來過這里。

也正是因為在這里遇到被采生折割的兒，這才在揚州掀起了一場雨腥風。

這次隨崇禎南巡，也途徑過這里。

在他的印象中，邵伯鎮碼頭延綿十里，船舶往來，百貨云集，一派繁華景象。

可如今，碼頭停靠的船只多半是船，幾乎看不到什麼民船，一派蕭條冷清的景象。

岸上依河而建的貨站、商號、工坊倒是比以前增多了不。

卻是靜悄悄的，宛如一座死城。

另外整個邵伯鎮，云逍還有種怪怪的覺，是什麼，一時又說不出是什麼。

船只駛向碼頭，不等靠近，就有一艘府的快馬船駛來。

船上一名差役大聲吆喝：“碼頭已被府征用，民船一律不得靠近，到仙廟停靠！”

云逍皺了皺眉頭，卻并未多說什麼，讓船夫駕船繼續前行。

船只到十幾里外的仙廟靠岸，一行下了船，一路步行前往邵伯鎮。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景不勝收，云逍邊走邊欣賞景。

來到邵伯鎮外，云逍見路旁有一座茶棚，正好到有些口，于是信步走了過去。

乙邦才倪元璐和劉理順跟在后面，和三十多名扮做百姓的護衛，則是前后散開。

要了一壺茶，云逍與倪、劉二人同坐，乙邦才在后守護。

茶棚有兩名生員打扮的年輕人，正一邊喝著茶，一邊低聲談著。

“那梁縣令為了迎接圣駕，卻如此勞民傷財，這不是胡鬧嗎？”

“若是沒有知府大人支使，梁縣令又怎敢如此胡作非為？”

“圣上早就曉諭天下，南巡途中不得迎來送往，更不得勞民傷財。史知府這樣肆意妄為，就不怕激怒圣上，被摘了帽？”

“史知府是國師的人，上面通著天呢，陛下對他自然會另眼相看，又怎會遷怒于他？”

……

二人并未刻意低聲音，因此對話被云逍幾人聽得一清二楚。

云逍繼續風輕云淡地在那里喝著茶，倪元璐卻是按捺不住了。

“不知道那史可法史大人，是怎樣肆意妄為？”

兩名生員頓時警覺，顧左右而言他。

倪元璐和劉理順找了個話頭，與二人攀談起來。

從的言談中得知，這幾年揚州府再也沒有團圓會之類的打行冒頭。

至于拐賣兒、養瘦馬的事，也幾乎絕跡。

雖然朝廷改革了鹽政，使揚州失去了‘鹽都’的稱號，百姓卻沒新政的影響。

畢竟以前的是鹽商，與平頭百姓沾不到半點。

恰恰相反，由于早在鹽政革新之前的兩年，云逍就為鹽商們設計好了出路。

這幾年，揚州的航運、陶瓷、紡織、造船、鐵等行業異軍突起。

這些行業對于商人來說，沒有鹽業那樣的暴利。

然而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卻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利益。

云逍暗自點頭。

看來史可法在揚州府，還是干了不實事。

至于為了迎駕搞出什麼面子工程，與民生政績相比，倒也不算是什麼大過錯。

“在下是紹興人，聽說以前揚州瘦馬聞名天下，打行青手橫行，拐賣婦孺、欺行霸市。”

“如今這些禍及百姓的魑魅魍魎全都沒了，按理說你們應該念史知府才對，為何你們反倒對他頗有微詞？”

倪元璐十分不解地問道。

兩名生員對視一眼，一人苦笑道：“問題是這位史大人，手段也太狠毒了一些啊！”

接著二人列舉了一些的事例。

那位史大人，可謂是嫉惡如仇道變態的地步。

一名富商暗中豢養‘瘦馬’，被家仆舉報。

史可法不是抄了富商的家，還命人了他的服，脖子上掛著牌子，游遍揚州城大街小巷。

事后，富商憤自縊。

揚州府學的一名生員，經常耕同窗的私田，事暴后被舉告。

史可法不是削除了這生員的功名，還當堂把他給閹了。

聲稱這是沒收。

云逍聽到這兒，剛喝到里的一口茶水，從鼻孔里噴了出來。

這個史可法，黑化的有點厲害啊！

不過傳言也不能全信。

揚州本來就是個大泥坑，也只有非常手段才能鎮得住那麼多的牛鬼蛇神。

手段激烈了一些，被人在背后攻訐，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喝完茶，云逍一行繼續啟程前往邵伯鎮。

進鎮子的時候，到差和兵丁的層層盤查。

好在云逍一行有應天府衙門開的路引，倒是沒有被為難。

進邵伯鎮，來到街市上。

云逍愣在那里，隨行眾人也全都愣了。

鱗次櫛比的店鋪，所有招牌、店幌，竟然全都是黑底白字。

放眼看去，說不出的荒誕與怪異，瘆的人心里發慌，覺像是進了喪葬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