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被斯年住，手機又重新放到耳邊。

“嗯，哥你說，我在聽。”

江歲一邊用鼠標打開網頁，一邊等待斯年說下去。

可斯年那邊卻又沒了聲音，但江歲能清晰的聽到線路的電流聲。

“哥？你要跟我說什麼？”

斯年頓了一下，又重新開口。

“那個，歲歲，我現在……和江叔在一起，他，想過來見見你，可以嗎？”

聞聽這話，江歲正敲著鍵盤的手指頓住。

沉默了一會兒，重新開口的聲音有些冷。

“我不想見他，如果你帶他來，我馬上走。”

那端斯年好像剛要說些什麼，電話里就傳來一段嘩嘩的雜音。

“喂，歲歲嗎？”

是江國棟有些疲憊的聲音。

江歲沒作聲，但也沒掛電話，就靜靜等著對面說下去。

“歲歲，你和爸爸之間，可能有些誤會，爸爸想當面和你解釋一下。”

江歲深吸一口氣，反問：“你和顧晚登記結婚了嗎？”

江歲的問題一出，對面就陷了沉默，久久沒有回復。

然后江歲單方面掐斷電話。

總是忍不住對現實抱有一幻想。

幻想他會為了自己，放棄娶那個人。

可也只是幻想，幻想又有幾個能變現實呢？

已經沒有家了，也沒有家人了，除了斯年。

江歲放下手機，在電腦上打開郵箱頁面。

在空格里輸自己的郵箱賬號，然后用鼠標換格準備輸碼。

“啊呀！”

江歲輕呼一聲。

剛剛有點走神，不小心點了瀏覽記錄的賬號碼，現在已經登錄進去。

看見郵箱主頁，江歲愣了一下。

這是斯年的郵箱。

還是之前的昵稱-流年。

看到這個，江歲就想到了自己那石沉大海的幾十封郵件。

一直都沒有再追問斯年關于郵件的事。

自從知道了斯年上發生的事后，江歲就把自己心底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都歸結為斯年的苦衷。

再也不想去質問他原因了。

本想馬上退出，然后去登錄自己的郵箱。

但突然瞥到斯年草稿箱旁邊的數字，江歲去點×的手頓住。

鬼使神差的，將鼠標箭頭移到草稿箱那里，點了進去。

眼，全是震驚。

整個草稿箱頁面收件人，都赫然顯示著江歲的郵箱昵稱-尤加利。

江歲的手指不自覺地曲起，虛握拳，抖得如同篩糠。

那石沉大海的三十八封郵件，他都看了。

三年三十六封郵件，另加兩封，一共三十八封郵件。

他不是沒看，也不是沒回，他每一封都回了，就只是沒有發送出去。

此刻它們都完完整整地躺在斯年的草稿箱里。

江歲手抖著，猶豫著要不要再點進去看。

微信提示音適時響起。

是肖文發來再次提醒作業的消息，說還有五分鐘。

于是江歲不再猶豫，退出了斯年的郵箱賬號，重新登自己的。

在草稿箱里找到自己寫好的思修論文，用了三分鐘時間修改，趕在最后一分鐘發送出去。

當看見頁面顯示已投遞到對方郵箱時，江歲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斯年草稿箱里的那些回復郵件，他都寫了，為什麼不發出呢？

害空等了三年，從滿懷希，到失，再到絕。

從小學畢業的暑假開始，給斯年打電話，他的電話就一直是關機。

不得已，又把電話打到斯家，但接電話的人每次都說他不在。

后來江歲聯系不上斯年，沒辦法才開始給他發電子郵件。

初中三年，每月一封，即使始終沒有收到斯年的回復，依然倔強地堅持著。

直到高中生活開始，張的學習讓已經沒了上網的時間，郵件才終止。

此刻，江歲特別想知道，斯年那三十八封郵件，到底都回了些什麼。

于是又重新啟郵箱網頁，點擊瀏覽記錄的賬號碼，再次進斯年郵箱。

這次沒有猶豫，直接點開草稿箱。

江歲沒有先打開最后這兩封回復郵件，而是把頁面拉到后面一頁，找到最初那封郵件打開。

那是江歲初一開學那天晚上寫給斯年的。

上面寫著：哥，你還好嗎？最近各種聯系方式都聯系不上你，我很著急。

對了，現在都九月開學了，我還不知道你高考考的怎麼樣呢？有考去京北上大學嗎？

我猜你一定是去了，因為你說過會在京北等我，你從來不會食言的。

我今年也上了市重點中學，告訴你哦，我學考試是全校第一名呢！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繼續保持住這個名次，但我也會朝著目標好好努力的。

就不說太多了，太晚了，媽媽喊我睡覺了，盼你盡快回復。想你的歲歲！

江歲的郵件容到此為止，用鼠標將頁面再往下拉，下面就是斯年的回復。

對不起，歲歲，我食言了……想你的年。

他的回復很簡短，明明什麼都沒說，卻似有道不盡的緣由。

再往上的郵件，也都是江歲絮絮叨叨了一堆，有關于學習的，有關于媽媽批評的，也有考了好績跟他報喜的，但每一封郵件的最后都會寫著“盼你盡快回復”。

而斯年在每一封郵件下面的回復都是同樣的：對不起……想你的年。

江歲不知道斯年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猜這可能也和他沒有去京北讀大學有關系。

但從這些簡短的回復中，江歲卻知道了，斯年也一直都是想著的。

這十年，不是單方面牽掛的十年。

一路看上來，最上面的兩封郵件顯示的回復時間大概是一年多以前。

江歲知道，這應該是斯年剛剛恢復自由的那個時間。

也還記得，這最后兩封郵件寫的容是什麼。

一封是在2013年10月16日晚上十點零五分發出的，大致容是：

哥，媽媽病了，醫院今日已經確診，骨癌……晚期。醫生說活不過三個月了……哥，我要沒有媽媽了，怎麼辦？我很想你，媽媽也是……你能不能空回來看看？焦急盼你回復的歲歲。

下面斯年的回復是：對不起，我看到的太遲了……

另一封是江歲在媽媽下葬那天晚上寫給斯年的。

容是：哥，你一直都沒有出現，我很難過。今日我的悲傷沒有人能懂，我失去了媽媽，也同時失去了你。我想我要開始學會獨立了，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后一封郵件，此后不再想念，也不再懷，就這樣相忘于江湖吧。有些恨你的歲歲！

下面跟著一行回復：對不起……很你的斯年。

很你的斯年！

江歲在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呆呆地張開了自己的，雙手抓住自己前的羊衫。

心跳的太快了，似乎有些抑制不住。

是想象的那個意思嗎？

江歲有些不敢確信。

突然想起了吳純皓之前說的，“如果你能找到他的書，或許就會有發現。”

對，斯年的書，在哪？

江歲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想著斯年這里哪里可以放舊。

突然從椅子上起，跌跌撞撞地跑進臥室，掀起床單，在床邊跪下來，半個子都探進床底下。

沒一會兒就從床下拉了一個紙箱出來。

江歲著手，小心翼翼地打開。

紙箱里一摞摞書整齊的擺放著。

江歲從上面隨意拿起一本，翻開，目定住。

再拿起一本，翻開，目再定住。

最后將手里的書抱在前，閉了閉眼，有一滴淚落。

忽地，又輕啟薄微微發笑。

原來，他們之間，一直都不是的單！

斯年也在深深地著！

他的每一本書，幾乎每一頁的頁角，都會畫上一顆心，圈住一個“歲”字。

一個人又哭又笑了會兒，江歲開始收拾探現場。

在斯年回來前，還特意畫了個妝，用以掩蓋住自己有些發紅的眼眶。

完事后，看著化妝鏡中完全看不出異樣，甚至比平時更耐看的自己，慶幸今天有帶這些工出來。

突然發現了斯年的這個，把江歲因為江國棟而產生的壞心一掃而空。

這一刻，開心的只想唱歌跳舞。

還有什麼能比發現，你喜歡的人也在喜歡著你，更開心的事呢？

以至于斯年回來上到二樓時，看到了一個正笑著翩翩起舞的江歲。

斯年怔了一會兒，彎抬手開始鼓掌。

江歲聽見聲音停下來，扭頭朝樓梯口看。

“哥，你回來了？”

江歲笑著朝斯年跑過去，

就像小時候江歲看見斯年出現在舞蹈教室的玻璃隔斷外，不顧一切的從媽媽隨玉珠的舞蹈課上跑出去奔向他。

斯年覺得記憶中那個活潑的小孩，和眼前這個麗的，在此刻重合了。

于是他也像小時候一樣，笑著出雙臂接住。

“怎麼突然這麼開心？嗯？”

斯年的嗓音又低又啞，震的江歲的心都在。

在他臂彎里抬起頭，用一雙含水的桃花眼看著他。

斯年低頭，視線相對，他忽然愣住。

他這是在干什麼？

反應過來他們的舉止有些過于親后，斯年有些不自然的側過臉，手臂直，帶著江歲往后退了兩步，與自己拉開一些距離。

藏好自己的驚慌后，斯年再去看江歲，這丫頭還是笑呵呵的。

明明之前在電話里，還是一副要發脾氣的架勢呢，怎麼這才過了不久，的心就又突然變好了？

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把江叔帶過來的。

讓這兩父好好談一談。

明明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干嘛要一直弄的那麼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