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個人不一樣啊，隔著老遠就發現你了，然后歪著頭面無表地盯著你看，你想不理他都不行，等你站到他跟前和他說話的時候，那長長的銳利的眼睛就一寸一寸掃過你的臉，你想隨便撒個謊或者敷衍兩句，他立馬就能抓住破綻，皺著眉頭咄咄人地質問你，明明是醫生卻脾氣暴躁，耐心也差，總之是極其不好相的那一類人。

“也不像啊……”趙小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卻換來馮歡歡一聲不屑的嗤笑，

“不像？不像你想這麼半天？唉……芭比 Q 了，這小寶以后也是個負心漢吶！好了好了咱倆出去吧，別打擾孩子睡覺。”

說著拽住趙小走出臥室，輕輕關上門。

“唉我跟你說啊，小寶可是我給接的生，于于理都得認我做干媽，長大了可得給我養老送終！聽到了沒有？”

馮歡歡屁還沒挨到沙發呢就先威脅趙小一波，威脅完了又開始笑意盈盈地拆自己帶來的大包小包，給趙小完手就奉命去北京進修兩年，等回來了孩子也兩歲了。

“喏！給你買的 beaujewels 耳夾，好看不？知道你喜歡這些老古董，北京剛好有一家 vintage 古董店，就買了幾樣，這是我給自己買的針，明天院里開大會我就戴上！讓那幾個老禿驢也見識一下咱們中年人的魅力！”

趙小靜靜地笑著看馮歡歡拆東西，那小叭叭的說個不停，馮歡歡初中那會兒就是班里最活躍的，人長得漂亮學習又好，追的男生烏央烏央的，但說實話那個時候們關系很一般，只短暫地坐過同桌，要不是趙小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差點流產，不得不離開甘孜回老家，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集。

也沒想到馮歡歡只在醫院走廊里瞥了一眼就認出來了，更想不到會那麼強地要求由親自給趙小開刀，畢竟渾環的孩子和丑小鴨一樣的孩子是兩個世界的人。

“唉我說你還是戴眼鏡好看哦！這是真話！短頭發也好看，你啊，都二十年了，真是一點兒沒變。”

馮歡歡用牙簽一塊西瓜瓤塞進里，像大爺似的躺在沙發上，借著落日余暉端詳趙小的臉，金燦燦的夕灑在趙小的臉上，三十六歲了，們都三十六歲了，三十六歲的人不可能真的一點歲月痕跡都沒有，經年累月的素沉著讓眼下布滿斑點，還有濃重的黑眼圈，膠原蛋白的流失讓的眼窩更深邃，眼神也更疲憊，圓圓的臉蛋凹陷下去，再不復青春風采。

可有些東西在上從未變過，那就是純真和善良。

這年頭純真善良意味著傻，意味著吃虧，所以大家拼了命的磨掉這些原本最珍貴的品質，二十年了，馮歡歡，還有班里那些同學，大家都變了自己曾經最鄙視的樣子：在現實面前下跪，像一樣笑著逢迎這個殘酷的社會，到了婚育年齡又基于質考量和一個不那麼的人湊合著過日子，再飛狗跳地養一個和自己一樣平庸的孩子，回頭看的時候連自己都搞不清楚這輩子怎麼就過這樣了呢？

他們終于不再純真善良，也終于弄丟了自己。

幫趙小對沒什麼好，這對于一個致的利己主義者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多此一舉”，但知道幫的不是趙小，幫的是當初熱沸騰地宣誓“敬佑生命，甘于奉獻”的自己，這是從醫的初衷，可都快忘了。

“哪里沒變嘛，都老菜皮了哈哈哈，我倒是想戴眼鏡啊，可小寶老是喜歡拽我的眼鏡，都摔壞了好幾副眼鏡了，配眼鏡也怪貴的……你說我這人，學習不咋樣，眼睛倒是看壞了，不像你，讀完博士眼睛都是好好的，優秀的人就是哪里都好。“

趙小紅著臉低頭傻樂，而馮歡歡則輕笑一聲仰面靠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一口氣，

“優秀？優秀又能怎麼樣？人家還不是在外面找了一個又一個？到頭來搞得他像害者似的，說我只顧工作不要孩子，可我本來就是丁克啊，結婚之前就說好了的，男人吶，追你的時候你千好萬好，等到手了你就是破抹布一塊，你那狗男人是不是也這樣？”

這話鋒轉得太快，嚇了趙小一跳，怔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開口：“不知道啊，都沒結婚。”

“我，你這真是絕殺啊趙小，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為了給一個不負責的男人生孩子命都不要，還好老娘我醫高超！”

趙小一臉自豪地笑了，出小小的虎牙，整個人在夕下閃閃發，

“才不是他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們也不需要他負責。”

“哦呦哦呦厲害死你了！說！怎麼報答我？我都死了，還不伺候我用膳？咦？是不是小寶醒了？去去去，把我干兒子抱出來讓我玩玩！”

隨著一聲嬰兒弱的啼哭，安靜的屋子瞬間熱鬧起來……

而與此同時，五公里外一家兒醫院的護士休息室里，同樣有兩個人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麼，

“小婷，你最近心思可不在工作上啊，說說吧，什麼況？”

坐著說話的是護士長，忍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換班的時候才把面前這位小護士單獨拉到休息室里談話，小姑娘家家的，總要留點面子的。

“沒，沒什麼況啊……”站著的小姑娘低著頭，彎彎的柳葉眉擰在一起，很不耐煩，也很不服氣，年輕又漂亮的姑娘，還是個家里有背景的，被追捧驕縱慣了，哪里得了被人訓來訓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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