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出，程木就看見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長一，拎著車鑰匙繞過茶幾，就往門外走。

臉沉沉。

許是想到什麼，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程木。”

聞柏崇聲冷淡，在燈的投下在地面落上一道剪影。

程木忙應:“在，聞總，您說。”

“你沾酒了？”

“沒有。”

拋線的弧度在半空劃過一道銀線，安穩地落在程木的懷里。

冷微涼的讓程木瞬間反應過來。

“開車。”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布加迪停在鹿水居門口。

此時已經凌晨，夜濃郁，房子里約出暖黃的線。

程木停穩車子，后座的男人緩了一會，才打開車門下車。

孤傲開闊的背影襯得人影修長，似與這黑夜融為一。

“你把車開回去，明早直接開到公司。”

程木頷首，恭敬地回:“是，聞總。”

直到聞柏崇的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程木才有所作。

今晚只有他一個人沒沾酒，神智也是最清晰的。

但是，聞柏崇這一通作，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程木發車輛，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鹿水居的方向。

想起之前聞柏崇吩咐他提升常家人住院費用的語氣，頓時了然。

千年鐵樹也要開花嘍。

*

常燈睡到迷糊。

約中只覺黑夜中有一雙無形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這覺令人驚悚。

在睡夢中也能察覺到那視線的強烈凝聚力。

后背的痕跡和手臂上的針孔，像甩不掉的烙印，纏繞在心頭。

似乎又在作痛。

又夢回年時期。

宋蕓毫不手，拿起木往瘦弱的脊背上打的面孔。

猙獰又駭人。

只因為常清暈倒時，不在邊。

于是，他們就將怒氣全都發泄在上。

一下，兩下……

木敲打在后背上的栗，越發清晰，隨之而來的，還有旁觀者冷相看的眼神。

常燈猛的驚醒。

口劇烈浮，指尖著毯邊角，擰的泛白。

眼睛還沒適應昏暗的氛圍，冷不防和旁邊單人沙發上的男人對上。

床頭燈開了一盞。

并不強烈，視線阻。

卻并不妨礙聞柏崇看清孩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和堅韌。

穿著白的棉質睡，烏黑的頭發凌的披散在肩膀上，發尾微微卷起弧度，有幾縷垂落在前，一雙清冷冷的眸子充滿了陌生，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帶著防備。

茫然，又警惕。

他從沒見過常燈這樣的神。

以往，臉上要麼是裝出來的弱和怯懦，要不然就是小計謀得逞的狡黠和靈。

方才那一瞬間的常燈，和平日里的骨頭完全是兩個人。

啪的一聲。

房間大燈打開。

冷白灑泄下來，足以看清每一個角落。

“聞柏崇？”孩瞇了瞇眼，臉上已經看不出方才那一抹異樣。

“我什麼？”

男人微俯，居高臨下的站在沙發面前，影子將常燈整個人都罩在里面，眸涌，黑襯衫勾勒出肩胛的弧度，袖子半挽在小臂。

常燈徹底清醒了，嗅到一酒味，不聲地往后挪了挪:“你喝酒了？”

下意識皺起眉，白凈的小臉微仰著。

膽子了。

不僅敢他名字，還敢嫌棄他。

聞柏崇出右手，掐了掐孩的臉，一如既往的。

那，和一團棉花糖沒什麼兩樣。

他冷哼一聲:“你還敢嫌棄我？”

常燈搖頭:“你是自己開車回來了？”

聞柏崇垂眸看，骨頭一本正經，臉都變得嚴肅。

他突然覺得好笑，好心地想逗弄逗弄:“是又怎麼樣？”

常燈又往后坐了一些，眸子盯著他:“不安全。”

不安全？

還知道擔心他？明明之前連消息都沒一條。

“行了。”聞柏崇看不像是開玩笑，也沒在欺瞞下去，“不是自己開車回來的，程木送的。”

他本想再掐一把骨頭的臉，但腦海中閃現方才皺著鼻子往后退的樣子。

頓時惡趣味興起。

招手:“常燈，你過來。”

難得聽他用這種正經的語氣說話，還正兒八經地了的名字。

常燈不疑有他，裹著毯子往前挪了挪。

還沒停，就被男人勾著脖子帶過去，一把按在懷里。

沁著涼意的襯衫挨上的臉頰，實的理就隔著一層布料，耳朵下是咚咚的心跳聲。

聞柏崇計謀得逞地笑:“還嫌不嫌棄？”

腔都在抖，淡淡的酒味鉆進常燈的鼻腔。

攬在肩頸的手臂才收了回去，男人又掐了一下的臉:“骨頭你怎麼這麼蠢，說什麼你都相信。”

“不僅差，還這麼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常燈:“……”真的服了。

伴隨著抑制不住的笑聲，聞柏崇撈起睡就去浴室了，臨走前還了一把的頭發。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麼。

臉都笑裂了吧。

常燈無語凝噎，沖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不過，他剛才這麼一鬧，倒是把令心悸的回憶打散了。

睡意被攪散，常燈躺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天花板，聽著從浴室傳來的細微靜。

不一會兒，門開了。

的霧氣微微滲出來，接著，那道修長拔的影就停在柜前。

常燈翻了個，臉朝向另一邊。

裝睡。

眼睛閉上，聽覺越發清晰。

聞柏崇也不知道在干什麼，里絮絮叨叨。

“骨頭，你服怎麼還是這麼點，你不買新服的啊？”

“我給你的卡呢，為什麼不用？”

“你這幾件子都快老古董了，還都是長袖，你不嫌悶得慌嗎？”

“這樣吧，你喜歡什麼樣的，我讓人給你送來。”

話太多，一個問題都不想回答。

常燈裝死。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腳步聲漸漸走近。

直接停在沙發前。

惻惻的嗓音響起來:“睡著了？”

常燈:“……”繼續裝睡。

“真睡著了？”

“……”

“去床上睡。”

“……”

“你不答應我就直接幫你了啊。”

“……”

剛消停兩分鐘，后再沒傳來靜。

常燈松了口氣。

剛在想他應該放棄了，就覺騰空，聞柏崇將攔腰撈起來，連著毯一起，被平移到了床上。

常燈:？

巍巍睜開眼，假裝被驚醒，抬眼看聞柏崇:“你干嘛？”

“讓你在床上睡。”

“我不要。”常燈掙扎，躺在大魔頭邊，有幾條命也不夠他嚇啊，“我睡沙發好的。”

“老實待著。”聞柏崇語氣加重，“我怕你再睡沙發睡斷氣了，沈祁川都說了，你不能再睡沙發了。”

“他還說這個了？”

聞柏崇毫不心虛:“嗯。”

“可是……”

“沒有可是。”聞柏崇恐嚇，“快睡。”

“你睡哪？”

常燈還是有點忐忑，眼地看著他，指尖著毯邊沿，微微用力。

“當然是睡沙發啊，笨。”男人調侃，“還是說你想讓我一起睡床上？”

常燈:“……”

蹬鼻子上臉。

心里冷笑，彎著眼睛:“你可以睡地板。”

“這麼狠心？”聞柏崇哼一聲，“小白眼狼。”

好在聞柏崇沒再欠，安穩地在沙發上躺下，腦袋枕著手臂，就這麼直愣愣地躺著，連條毯子都沒蓋。

房間的燈又換昏暗的線。

常燈被這麼一折騰，倒是有些困了。

蜷著子，在毯子里，只出半張臉。

迷迷糊糊中，覺到有人了的手臂，然后，屋里冷氣的溫度調高了許多。

眉目舒展開，沉沉睡去。

原本想打聽一下常清說的那句“常家人住院費用都提高了”是不是和他有關，這時，也忘得一干二凈。

翌日清晨。

常燈從兩米寬的大床上醒來。

這是來到鹿水居后睡的最舒服的一覺。

床褥舒適，溫度適宜。

醒來時，沙發上的人還沒醒。

常燈小心地踩上拖鞋，往沙發邊走了走。

聞柏崇睡得似乎極不舒服，量太長，沙發裝還行，對于一米八八的高來說，還是短了許多，他在睡夢里都皺起眉頭。

常燈細細打量。

男人鼻梁很高，眉眼冷峭，面部線條干凈流暢，不出聲時倒是個矜貴的樣子，難怪泉城的人都知道他脾氣惡劣，卻仍然有不孩上趕著想要他的眼。

聞家爺的份自然是鍍了一層，但最主要的，還是這副樣貌。

長著這麼一張奪人眼球的臉，干什麼都有優勢。

格鷙，脾氣暴躁，狠毒……

一個個形容詞往他上套，但還是不妨礙聞家小爺走哪都是焦點。

“看夠了嗎？”

常燈正出神，耳邊冷不防出現一道聲音。

低頭時，聞柏崇正勾著角看，臉上盡是慵懶散漫，和平日里那副毒舌的樣子倒是不同。

其實，聞柏崇這人確實還不錯。

“你長得也不差，不必羨慕。”他懶懶開口。

常燈:“……”收回剛才那句話。

“聞爺，你一直這麼自信啊？”

聞柏崇挑眉，從沙發上坐起來，著泛酸的肩膀道:“實力在這，沒辦法。”

常燈一口氣噎在嗓子里，翻了個白眼。

本來想調侃調侃，誰知道對方臉皮厚到這種程度，本來想讓他吃癟，誰知道現在接不住招了。

“干什麼？骨頭你敢翻我白眼？膽子了。”聞柏崇起，跟在后，像只喋喋不休的大白鵝，“你知不知道我脖子都快斷了，把床給你睡你還不領，有你這樣的嗎？恩將仇報啊骨頭。”

常燈:“……”

站在洗漱池前，看著在旁邊的男人，有點無語。

對方毫沒察覺到的“嫌棄”，自顧自地刮著胡子。

鏡子里印出兩道影。

稍矮的那個握著牙刷，白的泡沫沾滿了，高個的那個仔細刮著下上冒起的青茬，臉上是得意的笑。

常燈先一步出了浴室，收拾完畢后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手機。

聽見浴室傳來的靜，才下意識抬頭。

“我想問你個事。”

聞柏崇正從柜里找出一條黑的領帶，沖招手:“會系嗎？”

常燈上前:“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有啊。”聞柏崇點頭，“你說。”

“昨天，我聽人說……常家人的住院費用提高了四倍……跟你有關系嗎，小爺？”

男人毫沒有被拆穿的猶豫，舉著那領帶往前遞:“是我。”

“常家人得罪你了？”

常燈不解，只是單純要個答案。

“怎麼，從我這打探消息一點好都不給，想空手套白狼啊？”聞柏崇將領帶塞進孩手里，“給我系上，我就告訴你。”

小氣鬼。

常燈在心里又給聞柏崇安了個名頭。

手指翻轉，將那黑領帶繞過領，落在下方，三兩下打了一個溫莎結。

“這下能說了吧？”

常燈視線從男人的脖頸往上挪，堪堪落在眉眼，對方眼里笑意散漫，冷郁的氣質中出慵懶自在。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