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來換藥的時候，不知道是他坐起來的藥管繞到了桌面還是怎麼，飯菜全灑了。

床上和周云實上弄得全是。

阮清月等別人給周云實換完床單被罩，準備幫他換服。

起初周云實不樂意。

很坦然，“你現在不比之前，一點都不了，自己怎麼換？”

是醫生，說實話，周云實在他眼里，真的就和其他病人沒有兩樣，都已經習慣了。

但忘了周云實并不會單純的把當做醫生。

阮清月給他換服的時候稀松平常，但是給他換子的時候，不免要在他的上或者腰上有那麼一些接。

彎下、夠到另一邊幫他把服整理好，再稍微直起準備弄這邊角的時候，整個人頓了一下。

的手肘可能甚至不經意到那兒了。

空氣驀地凝結。

周云實卻好像沒什麼尷尬，反而就事論事，“所有客觀因素你都不必考慮，我永遠不可能因為別人而傷害你的話，這應該是你最后需要考慮的問題。”

“現在證明我沒有任何缺陷，是不是你也應該重新考慮了。”

阮清月看他那麼坦然，稍微挪開視線，有條不紊的給他弄完。

完全直起，和病床稍微拉開距離，“如果我可以嫁給你，本來也從沒覺得這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可問題是，對他沒有。

周云實低聲，“謝謝肯定。”

他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如果你不，我都不介意呢。”

阮清月不贊同。

“結婚怎麼可能不談，你值得一段很好的，我不能占位置讓你犧牲這種權利。”

他似是而非的自嘲，“從我這雙廢了的那一天，這就不該是我奢求的東西，不是麼。”

阮清月沒說話。

這話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讓明白，是因為，他才失去這雙。

而因為失去了這雙，所以他從國民老公，變了無人問津的椅公子。

“余慧進去了，我在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周家的一員，就像你和阮家實質沒有任何關系一樣，我和周家其實就是陌路。周氏有理由二話不說踢我出局。”

“周云實這三個字，以后有什麼資格去這些權利？”

阮清月幡然醒來，發現和周云實竟然那麼相似。

當初媽媽周巧穎一過世，就被阮家趕出門。

姓阮，但是跟阮智厚早就沒了半點關系，實質就是個孤兒了。

那種突然變得孤苦無依的，最明白。

當初最需要依靠的時候，是周云實給了外套，給了肩膀。

現在他變了當初的模樣，這些話就像一字一句的求著垂憐。

去賀家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這麼晚猶豫過打聲招呼不過去，怪麻煩別人，但都答應了，爽約似乎更不禮貌，還是去了。

九點多才到，遠遠看到別墅亮堂堂的燈，里里外外都閃著。

一路完全不用擔心看不清路。

非要擔心的話，就是前面走著的賀西樓太高，把給擋了。

下車的時候，賀西樓就等在別墅外面，雙手兜，一臉淡然。

挖苦：“來這麼晚是人還是吃飯？”

阮清月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往前，回了句：“都是。”

他突然停了下來。

側過來看，影投下來，在他臉上斑駁一道道棱角。

其實以為他聽不見的。

“有意思了。”賀西樓何止聽見了，還聽得很清楚，“背著小三老公，我想知道是怎麼個法。”

阮清月后悔有時候在賀西樓面前快。

抿了抿，“叔叔阿姨應該等急了……”

“他們不急，急了可以先去睡一覺。”賀西樓低眉看著。

了一下，“賀夫人知道你背后的叔叔阿姨麼。”

“……”

這也要告狀嗎。

看他真的不打算走進去，阮清月看了看他，“我本來想吃完飯跟你聊聊。”

“聊。”賀西樓把完全轉了回來。

“這回選哪里，吧臺還是……臺不行，傭人今天整理后院，你聲音太大。”

面對他這種一本正經的風流，阮清月還是有不自在，但也適應。

不理他的話茬，說自己的，“周云實的況不樂觀，現在周家那麼，他邊需要人。”

賀西樓幾乎都沒有想，“周家那麼大，沒有活人？”

“實在不行，賀家的傭人分他用用。”

阮清月：“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是余慧帶著嫁進周家的。”

“現在余慧沒了，周家他很難立足，他確實為我做了很多，或者說，因為幫我哥的案子，他才會傷走到這一步，我沒法丟下他。”

“我們就事論事，跟你訂婚是當時形勢所，你不能占了天時就不放人。”

賀西樓先是懶懶的勾：

“誰占了天使愿意放？”

“我這人尊老，謙虛禮讓，他先放，我就放。”

阮清月有那麼一瞬間會有點惱。

“你不能這麼不講理。”他就算報復也該夠了。

賀西樓靜默，后突然笑了。

“我不講理？”

“要論付出是嗎，來，你給我講講，我有沒有為你付出。”

他一句話，阮清月腦海里很多事爭先恐后的涌著，反而一個字也理不出來。

“去青寒山冒雪救你的是周云實嗎。”

“醫院窗戶邊拉你回來的，是他嗎。”

“還是腦炎賭命都選擇要你的，是他周云實。”

“阮臨安的案子他都跑斷了，怎麼沒見進展？”

賀西樓沒把話說得太難聽，保不齊他周云實就是知道余慧在案子里的那點勾當，一拖再拖。

“不是要講理，你舌頭還不如一只破鸚鵡有用，扯什麼道理？”

每一句好像都平平無奇，又好像一句比一句低沉抑，最后那句擲地有聲像是發泄，終于真的頭也不回一個人走了。

阮清月站那兒進退維谷。

想起賀夫人教訓Ailla的可模樣，承認這個婆婆讓心。

可是站在這里，又好像選什麼都不對。

最開始以為只要哥哥阮臨安沒事，其他一切都不是問題，可以游刃有余。

唯一沒想到還能被男人絆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