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客氣地問好：“紀先生，你好。”

面前的男人有些面，紀潭推了下眼鏡，恍然想起來，“你是陸總的助理吧？”

陳助理微笑，“正是，很榮幸能被紀先生所認識。”

商圈心照不宣的事，陳助理的地位就猶如尚方寶劍，他出現在哪就代表著陸澤在哪。

紀潭抬眸環視一周，試探著問：“陸總也在這里？”

“在的。”

陳助理略微側，朝著右后方的包廂示意。

“紀先生如果不趕時間的話，陸總已經泡好了茶，想請您品嘗一番。”

聞聲，紀潭眼底劃過一抹欣喜，轉瞬即逝后含笑應承：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隨著包廂門緩緩打開，最先映眼簾的，是炭爐上升起的裊裊炊煙。

陸澤背端坐在桌前煮茶，略微挽起的襯衫出一截分明的腕骨。

他手持木攪著茶葉，縷縷白煙在空中蔓延，霎時間茶香四溢縈繞在鼻腔間。

“這里的碧螺春口清爽，香氣濃郁，紀先生遠道而來，可要好好嘗一嘗。”

清澈的茶水綴白瓷，陸澤手示意他落座，同時將斟好的茶放到他面前。

陸澤的名諱，紀潭自便聽爺爺談起過。

但相隔萬里，他也只是在財經新聞上匆匆瞥過。

沒想多年的執念在今天變得圓滿，也不枉他刻意接近溫川，又枉費心思的拒絕了合作。

“茶湯清澈，香味濃郁，比起我們家鄉的普洱，也不過如此。回味略帶甘甜，似乎是用得山泉水？味道的確不錯。”

紀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宇間藏著喜悅，“多謝陸總款待。”

陸澤聞聲挑眉看他，“沒想到紀先生如此懂茶，連我這個本地人都自愧不如。”

“陸總抬舉。”紀潭瞇眼笑著，“你剛才斟茶的手藝，可不像是個外行人。”

陸澤提，“你方才品茶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南云人。”

兩人一來一往，氣氛驟然張起來。

木桌上的曲水流觴緩緩流淌，兩條紅的錦鯉沿著水流在兩人之間追逐游。

陸澤微揚著下，向紀潭的目中，著一不易察覺的警惕。

他們并無商業上的往來，甚至這都是第一次會面，但陸澤的直覺卻告訴他，紀潭更像是刻意接近，他的上一定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

“陸總的口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紀潭打趣，“你和溫設計師不愧是夫妻。”

陸澤沒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抬手用帕子墊在燒得發燙的壺柄上，往茶盞里注山泉水，煙霧騰然在兩人間四起，遮掩住他晦暗不明的眸子：

“這份合作，紀先生不妨再考慮考慮。”

紀潭聞聲輕笑，“陸總邀我前來，到底是喝茶的，還是來替溫設計師說的？”

“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座廟雖小，可架不住里面供奉的佛大。”

陸澤掀起眼皮看他，眼眸深如潭水靜謐而深邃，“如此一來，紀先生還怕得不到想要的嗎？”

茶盞中沸水翻滾，帶碧綠茶葉起起伏伏，紀潭瞇眼看著那抹在混沌中不能自己的綠，反問道：

“只是你怎麼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陸澤舀著茶水沖進瓷杯，“只要紀先生肯答應繼續合作，價錢方面不是問題。”

紀潭聞言嗤笑，“一個為了分堅決不肯讓步，一個卻又為了討歡心，而不惜花費重金。到底是理智讓人清醒，還是讓人沉淪啊？”

陸澤沒搭腔，自顧自攪弄著茶葉。

紀潭倒也不在乎，端起已經冷卻的茶輕抿了一口，“倘若我說，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錢呢？”

話音剛落，陸澤隨即掀起眼皮看他，“紀先生不妨有話直說。”

紀潭卻并不著急，反而從上口袋里出一張名片放在他面前，薄薄的卡片上只有簡單的姓名一行字，白底黑字明顯又簡約。

迎著陸澤諱莫如深的雙眸，紀潭話鋒一轉，“陸總想不想和我做個易？”

略帶考究的目，在看到名片上的姓名后倏地一。

陸澤雙眉微蹙，定定地打量著對面這個，周氣質優雅溫潤的男人。

兩人相差得并不大，甚至紀潭舉手投足間，有著與年齡不相仿的松弛和自然。

陸澤知道他有這個底氣，畢竟是南云的族長嫡子，可哪怕如此，他費盡心思接近自己，難道就是為了要這個人的聯系方式？

或者換句話說，宋玉才是他繞了一大圈后的，真正目的。

陸澤墨眸半咪著，“我為什麼要幫你？”

“陸總幫我，也是幫你自己。”

紀潭端舉著茶杯放在他面前，杯底與木桌相，發出細微的聲響。

“實不相瞞，我為了找到宋玉，用了家族所有人脈關系，但他一向閑云野鶴，神龍不見擺尾。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瞧見陸澤沉默不搭腔，紀潭輕笑道：“人命關天的事，陸總給我一個挽救懺悔的機會，我也會還陸總一個人之。”

人之？

陸澤眉梢微挑，抬眼就聽紀潭接著道：“比如，和溫設計師的工作室合作。”

聞言，陸澤眼底劃過一抹豁然。

他猜測過很多個紀潭刻意接近溫川，又突然變卦違約的理由：或許是為了錢財，又或許是為了名氣。

卻唯獨沒有想到，他大費周折釣出自己，竟然是為了宋玉這個男人，簡直是始料未及。

會還他一個人之，那麼他怎麼就如此確定，陸澤勾起角：

“我很好奇，你憑什麼會認為，拒絕與溫川的合作，就一定能搭上我這艘船？”

“沒來江城之前，我曾聽過很多關于你們的傳說，但眾說紛紜，終無定論。

直到我在茶樓看見你，我就知道那些傳言虛假并不真實。而我，賭對了你的心思。”

紀潭有竹，看向陸澤的眼神中著些許得意。

“正是因為同樣的境，所以我更加了解你的別有用心。”

茶香緩緩縈繞著，火爐里的點點星紅卻明滅不定，陸澤搭在茶杯邊緣的手，漫無目的得畫著圓圈，似乎是在思考著他這話里的真假。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炭火熄滅的最后一秒，紀潭出聲提醒道：

“陸總，茶要涼了。”

飄遠的思緒被帶回，陸澤抬眼足足看了他兩秒，“好，我答應你。”

瓷杯相發出清脆的聲響，了卻心事的紀潭也不愿再繼續停留。

他喝掉最后一口茶水起，卻在邁步離開的前一秒，忍不住開了口：

“陸總，作為過來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話。”

陸澤單手著兜，“洗耳恭聽。”

“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掩人耳目的方式的確能保全，但同樣也會將越推越遠。”

紀潭說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陸總啊，你還真是溫設計師的貴人。”

陸澤聞言眉梢一挑，看他，“是我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