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艾浩本就嫌拖著個孩子跑路很麻煩，他將時博聞視為累贅，但又沒法拋下他。

畢竟有這個孩子做籌碼，他姐姐鐘艾琳才會安穩地待在牢里，不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他多方聯系，終于弄到了去國外的途徑。

這時博聞也是鬧騰，每時每刻都在哭，弄得人不得安寧。

鐘艾浩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到碼頭。

卻發現不對勁。

他被人跟蹤了。

鐘艾浩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戴起了口罩。

誰知，時博聞突然朝某個方向大喊：“哥哥！我在這里！！”

這一喊引得其他人也跟著看過來。

時博聞渾都在掙扎，想要掙鐘艾浩的束縛。

鐘艾浩直接給他了一掌，“再喊就把你扔水里！”

媽的！躲了這麼久，還是被找到了！

鐘艾浩眼看著時衍塵和其他人朝這邊跑來，他本沒辦法拖著一個哭鬧的小孩跑路。

急之下，他用力拉起時博聞，重重往外摔去！

自己則什麼也不顧地往別逃。

“這人非法待兒！別讓他跑了！”王新力朝人群中大喊一聲，接著力追趕鐘艾浩。

潛伏在人群中的打手們開始行。

被鐘艾浩扔出去的時博聞則離了魔爪。

時衍塵接住了時博聞，所以他沒什麼傷。

盡管了驚嚇，他卻沒有同以前一樣在時衍塵面前哭鬧。

時博聞掉臉上的淚，泣道：“哥哥，你是來救我的嗎？像蜘蛛俠那樣。”

時衍塵愣了愣，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一旁的沐熙南蹲下，了時博聞的頭，聲道：“哥哥是來帶你回家的呀，不過，哥哥可不是蜘蛛俠，哥哥就是哥哥。”

時博聞眼神顯出不可思議。

他的世界觀里，救人的超級英雄，是蜘蛛俠，是奧特曼，唯獨不是現實中的人。

可今天，他覺得哥哥和這些人就像從天而降的大英雄。

時衍塵學著沐熙南的作蹲下來，問時博聞：“今晚想吃什麼？帶你去吃。”

時博聞道：“想吃小龍蝦。”

時衍塵：“好，帶你去吃小龍蝦。”

*

時博聞順利回了家，鐘艾浩傷了條，但還是僥幸逃上了船。

時衍塵請了保姆照看時博聞，沐熙南偶爾也會去時家和時博聞一起玩。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除夕夜前一周。

某天，時博聞突然問起時朝偉的消息。

“哥哥，爸爸為什麼還不回來？他是不是還在冒？”

鐘艾琳并沒有告訴時博聞，時朝偉得了癌癥，只說他冒了，會傳染給小孩。

“嗯，他還沒好。”提及時朝偉，時衍塵語調并不高，臉也變了變。

“不能給爸爸打屁針嗎？我每次冒的時候，護士姐姐一打就好了。”

“他怕疼，不肯打。”

“爸爸真膽小，那我可以給他打電話嗎？”

時衍塵盯著時博聞那張純粹而天真的看了幾秒，終究還是著語氣說：“不行。”

時博聞在原地難了一小會，就被沐熙南用玩吸引走了。

時衍塵在他轉的那一刻，關掉了手機里的錄音機。

當天晚上，他去了醫院，進了時朝偉的病房。

床上的病人剛進來時，還是個著大肚子的發福中年男，如今，不認識的人只會覺得這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弱老人。

時朝偉早已沒了生的希。

鐘艾琳坐牢的事早就傳進他耳朵里，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時家，會發生在他的老婆上。

而他的小兒子時博聞不知所蹤。

時衍塵進病房時，時朝偉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找到博聞了嗎？”

可憐的老人，自己已經病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卻還是鉚足了勁問出了這個問題。

時衍塵沒有回答。

“衍塵……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時朝偉掙扎著坐起來。

“衍塵，我知道，之前那樣對你，是我錯了，咳——咳咳咳！”

“爸爸向你道歉，我之前對你太嚴格，是覺得你子太了，想讓你氣一點，多點剛之氣。”

“可現在想想，我或許，不該那樣對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數，你是我的孩子，我應該，好好對你的……咳咳咳！”

“我得這個病以后，才真正看清周圍的人。衍塵，你才是真心對我的，你是好孩子，是爸爸對不起你……”

將死之人，說出來的話，多半是真心的。

可惜，這些話，對早已經歷過一世的時衍塵來說，沒用。

時衍塵坐在沙發上，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下午的錄音。

時博聞稚而單純的聲音在房間里回響。

時朝偉靜靜地聽完后，淚流滿面。

“衍塵……爸爸求你一件事，就一件，你把博聞帶過來見一下我，好不好？”

時朝偉的語氣近乎請求，他真的，很想在死之前，再見一面自己的小兒子。

時衍塵不愿看時朝偉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

他起道：“這幾天你好好接治療吧。”

好好，最后幾天的痛苦吧。

時衍塵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留時朝偉在房里泣不聲。

醫院走廊的燈一點也不暗，但每個人上都是灰的。

沒有什麼亮。

時衍塵看著這無盡的長廊，到一陣悶。

他知道，時朝偉早就該死掉了。

只是心里還記掛著時博聞，所以一直吊著一口氣。

年眼中應當是沒有緒的。

但沒辦法，他也是人。

時衍塵站在病房外停留了一會兒，忽然自嘲地笑出了聲。

他微微嘆息，邁步走在幾乎沒有盡頭的長廊里。

來回走了好幾圈，他終于站到電梯前，準備下去。

電梯“叮”一聲開了。

“阿衍。”

時衍塵聞聲抬眸，見沐熙南正站在電梯里。

年下擺的角沒來得及彎上去，就被眼前的拉進了電梯。

沐熙南挽著他的手，抬頭道：“在樓下等了你好久都不見你下來，就想著上來等。”

時衍塵道：“謝謝南南。”

沐熙南知到了他的不良緒，但沒有問這個，只是問了句：“等會想去哪兒？”

時衍塵搖了搖頭，沉默了很久。

待電梯快到一樓時，才開口道：“他又要死了。”

沐熙南再次抬眸。

聽見年繼續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該開心，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