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在倫敦的生活,簡單得只有三點一線。
別墅、醫院、商超。
尤其是江北恒的治療方案確定下來之后。
醫院研究他的病之后確定了先化療加靶向藥的方案,隨后便展開了治療工作。
于是棠許更是長時間地都在醫院陪同江北恒。
腫瘤復發的治療的過程自然是痛苦的,但是江北恒大約是有過一次相關經歷,這一次也早就做好了所有準備,因此他的整狀態還不錯,除了明顯的蒼白瘦削,多數時候,神都還好。
棠許總是長時間地待在醫院里陪著他,說話,聊天,散步。
仿佛被困囿于這一方天地的,不止江北恒,還有。
對此棠許卻仿佛適應得很好,該吃的時候吃,該喝的時候喝,該笑的時候笑,仿佛沒有任何困擾。
江北恒眼見如此的狀態,到底還是不放心,終于還是忍不住對道:“別老來醫院陪著我,你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棠許正低頭打理著自己剛帶來的鮮花,聞言抬頭看了眼窗外郁郁蔥蔥的花園,“這里的空氣還不夠新鮮嗎?您是覺得哪里不夠?要不要安排醫院升級一下新風系統?”
江北恒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隨后才又道:“一個沒有病的人是不能長期待在醫院的,會影響到你的氣韻,你看看你,來了這麼久,氣一直都沒有好轉過。”
棠許仍舊有自己的回答:“您怎麼知道我沒有病?”
江北恒似乎有些生氣了,“那你說說看,你有什麼病?我馬上安排醫生給你瞧瞧,該住院住院,該吃藥吃藥。”
聽到他這個語氣,棠許這才收斂了一些,笑道:“行行行,不跟您開玩笑了,不就生氣,真是小氣……”
這一下,江北恒簡直是又生氣又好笑,“還了我的錯了?”
“那當然是我的錯啦。”棠許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話雖然這麼說了,然而棠許卻依舊每天多數時間都待在醫院。
這種心態,其實更類似于養傷。
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變故,如今好不容易遠離淮市,似乎是有了息的機會。
跟從前那一次不同的是,那次尚有經歷四游走,用各式各樣的文化和風景消弭傷痛,治愈自己。
而這一次,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累到打不起一點神去探索新世界,只想待在一個小小的圈子里,不用走很遠的路,不用想那些復雜的東西,不用見那些七八糟的人。
只是休息。
這種狀態,雖然在外面的人看來是無趣且乏味的,可是對棠許而言,卻恰恰是一種舒服的狀態。
不愿意打破這種舒服的狀態。
雖然這麼想,江北恒卻不這麼認為。
一個人,是沒辦法待在一個封閉的小圈子里的,除非你能待一輩子。
當你潛移默化地接了這個圈子的一切,將這個圈子當自己的全部,這固然是一個很完的舒適圈。
可是有朝一日,這個圈子卻被打破的時候,人會承不住的。
當然,堅韌如棠許,或許能承得住。
可是萬一呢?
畢竟這種經歷,是會將人瘋的——
或許是江北恒嘮叨的次數實在太多,棠許終于也有些不了了,于是在某個休息日,英姐請帶自己去逛一逛倫敦市區時,棠許答應了。
棠許原本是打算先帶英姐逛逛倫敦各的著名景點的,可是逛著逛著英姐忽然就被路邊的華人超市吸引了,大抵是思鄉的緒犯了,鉆進去就舍不得出來。
棠許買了支水站在路邊等,一轉頭,卻忽然被旁邊樓上掛著的一幅海報吸引了。
英姐買了滿滿兩大袋子東西走出來時,見棠許正盯著那幅海報出神。
“那是什麼?”英姐雖然英文不靈通,但還是努力辨別著海報上的容,“是培訓機構的廣告嗎?”
“對。”棠許應了一聲,隨后就準備離開,“走吧。”
“上去看看吧。”英姐卻忽然對道。
“看什麼?”棠許微微有些詫異,“你打算報名學點什麼嗎?”
英姐看了棠許一眼,“不行嗎?”
棠許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當然行。只是你打算學什麼?”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英姐一邊說著,一邊拎著兩大袋東西一馬當先。
棠許無奈拉了一把,接過手中的一袋東西,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這邊。”
兩人一人拎著一個袋子上了樓,在電梯里,英姐就知道了培訓機構培訓的大部分種類——
語言、計算機、音樂、、舞蹈、花藝等等……
英姐忽然就指著花藝問棠許,“這個怎麼樣?”
;“你想學這個?”
英姐演技也是不怎麼高明,笑著對棠許道:“我肯定沒有多時間來學的,你可以過來學啊,你學會了,回家教我,不是正好?”
棠許看著浮夸的表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嗯,您這個算盤倒是打得不錯啊。”
這肯定是江北恒給英姐傳遞過什麼訊息,要往的生活中添加些新東西,所以英姐找著機會就將往“正途”上拉。
既然來都來了,棠許還是帶著英姐,在機構前臺拿了宣傳單,裝模作樣地打聽了一下課程容。
沒想到對方前臺是個話嘮,一見到有咨詢者上門,立刻展開了滔滔不絕的講述。
棠許注意力其實完全沒在的介紹上,正在走神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后一把略帶驚疑的聲音——
“棠許?”
棠許微微一怔,回過頭,看見了一個量修長苗條的漂亮郎。
好些日子沒過腦子,明明覺得對方有些眼,卻偏偏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
對方確定了是之后,一下子就笑著迎上前來,“你不認得我啦?我是桑悅啊!我們大學同班過兩年,后來我家里人來了倫敦,我被迫中途輟學離開學校,你忘啦?”
棠許腦海中這才有了些許印象,“啊,桑悅,是你。好巧。”
“是啊。”桑悅看著,笑道,“你怎麼會在這里啊?你也來倫敦定居啦?”
“不是,暫居而已。”棠許回答。
桑悅一低頭,看見手中的宣傳單,忽然就手拿了過來,“你這是要干嘛?打算來報名培訓班,還是來考察這里的環境的?”
棠許看著上的練功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什麼,“你在這里教舞蹈?”
“是啊,這邊開了個國舞培訓班,神奇吧,在倫敦教人跳國舞……”桑悅一邊說著,一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后才又道,“雖然學生不算多,但是還算穩定,所以我偶爾來兼職……”
說到這里,桑悅忽然微微變了臉,看著棠許道:“完了,不會是有學生投訴了我,他們找你來取代我吧?”
“你想象力也太富了。”棠許看著,道,“我是上來咨詢花培訓的。”
桑悅連忙拍了拍心口平復自己的緒,“嚇我一跳,他們要是真要找你來取代我,我可真是毫無勝算啊。”
棠許無奈垂眸笑了一聲,才道:“別開玩笑了你,我早就不跳舞了。”
“啊?”桑悅又吃驚了一下,隨后想起來什麼,“對了,我記得你嫁進江家,當了!也是,可以不用跳啦!只是可惜了,你跳得那麼好,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在迎新晚會上那支獨舞呢,驚艷了多人啊!”
棠許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有回避這個話題,說:“我已經不是江家的人啦。”
“啊?”桑悅尷尬地轉了轉眼珠子,“離婚啦?”
棠許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也不是什麼大事。”桑悅說著,忽然就又靈一閃,“那你現在不就可以繼續跳舞了嗎?”
棠許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啊?”桑悅微微皺了眉,說,“你跳得那麼好,不跳太可惜了。”
棠許聳了聳肩,“大四上學期出了一場車禍,傷了腳,不能再跳了。”
聽到這句話,桑悅驟然愣了好幾秒,才低頭去看棠許的腳,“你腳傷了?”
“日常生活沒病。”棠許說,“只是跳舞那種專業的作,再也做不了了。”
桑悅一瞬間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好一會兒,才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沒關系。”棠許說,“都過去好幾年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桑悅安靜了片刻,又道:“以你的天賦和能力,即便不能自己親自做作,也可以編舞啊!我剛好有在一個舞團,你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去看看?”
棠許沒有接的話,只是問:“倫敦這邊還有國舞團?”
“對啊!”一說起這個,桑悅的眼睛就又亮了起來,“我們自己組建的,小舞團,還有外國妹子呢!我們偶爾還會在劇場演出,有時候還會去歐洲別的城市呢……雖然劇場很小,觀眾呢,也就那麼百十來個,不過大家都跳得很開心。”
“那好的。”棠許說。
“所以你要不要來看看?”桑悅立刻抓住機會問道,“我們最近正打算排一支新舞,如果有你的加,那絕對會不同凡響!”
棠許依舊淺淺地笑著,說:“自從傷后,我就再沒有關注過跟舞蹈有關的東西,你現在要我編,我也編不出來啊。況且我只是暫居這邊,陪長輩過來治病的,沒有時間做這些。謝謝你的好意。”
桑悅一聽,眼睛里就流出失,安靜了許久,才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那好吧,家里有人生病,的確是會很辛苦的……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啊,等我們有演出的時候,我發消息給你,你來看啊!”
棠許依舊點頭微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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