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從小就在我馮家長大，從小耳濡目染，習得了一技能，他又有腦子，又踏實肯干，眼又獨到，所以沒用多年，我們馮家在梧州的產業便收回了七七八八，上海那邊的產業，因為歷史原因，收起來很費勁，好些都充公了，收不回來了，便沒有辦法了。”

“這也了老趙的心病，他總說他給我許下的承諾沒有每一條都兌現，有愧于我，有愧于馮家的培養，要我說，在馮家沒落的時候他沒有棄馮家而去，就已經報完了馮家給他的恩了，后面這幾十年，本應該是我向他報恩才對。”

“老趙沒讀多書，但是會說話的，他說我嫁給他，是仙下凡來歷劫，他是被命運挑中的幸運兒，只想把最好的都呈到我面前，不需要我干任何事，他要讓我一輩子都是馮家的三小姐馮寶寶，而不是誰的妻子，誰的兒。”

“他也做到了，他是我見過的，最重承諾的男人。”馮老太太側頭，將老先生的手握了起來，“我阿媽說小時候帶我去白云觀上香，那里的道長說我是有福氣之人，最零落的那幾年我想，我哪有什麼福氣啊，都快死了。”

“現在我96歲了，馬上就要土了，我想那道長沒有說錯，我確實是個有福氣之人。”

老先生回握的時候加了點力，然后改了十指相扣，兩人的面容，盡是歷經風雨后，被歲月留下的寬容而慈祥，邊的人無一不到染。

原來人是會被他人的幸福的。

周悅行三年多，這還是第一次見證這樣有厚度的真誠，眼眶潤了，一開口，聲音也是啞的：“阿婆和阿公，都是有福之人。”

“是啊，能娶到三小姐，是上天賜予我的福氣，我是全天下最有福氣之人了。”

“喲，這是要跟我搶第一了？”

“別的都可以讓你，這個我必須搶，因為跟三小姐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覺得很幸福。”

周悅別過臉，一看，陳姍妮早已是一臉的淚。

從前車馬慢，一生只夠一個人，馮老太太與趙老先生，攜手了幾十年仍有如今的，怎不讓人羨慕？

片刻后，馮老太太從懷里出一張照片：“姑娘，來，你來看看，我照片上的服，你能不能做。”

那是一張將近百年前的照片，馮老太太當時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穿著一剪裁合的旗袍，站在一個老太太的旁邊。

“那是我阿婆，一個古板的老太太，老趙也在上頭，喏，就在照片的最邊邊，站得最板直的那個。”

趙老先生穿著一藍灰的中山裝，頭發剪得短短的，看著十分神。

“我呢，就要這一旗袍，老趙的話，也做上這中山裝。其實我覺得，他除了唐裝，也就中山裝穿起來最有神……”

老太太陷了回憶里，絮絮叨叨的，想起哪段就說哪段，但不管是惹哪一段，老先生都能接得上的話，的每一聲，都被他穩穩接住，一聲也沒有掉落地下。

原是還要替兩人量的，見狀大家都不急，就讓這時自然地慢了下來。

一直到老太太自己覺得說夠了，周悅才去替兩人量尺寸。

量完尺寸不久，兩位老人的幾個孫子找過來了，知道他們在訂制壽，也沒有多意外，除了搶著付賬，就是責備兩人不應該自己出來。

“什麼出來，我們就是想過個二人世界才不告訴你們的！要是跟你們說了，你們一大幫人陪過來，人家這小鋪子哪能裝得下這麼多人？”

“來來來，老大，你是做大哥的，這錢你來付！咦？旁邊是拍照片的？老二，給錢，我和你阿祖去拍！拍漂漂亮亮的！”

趙家一群人去了隔壁的照片館，壽鋪一下子空了下來，周悅在門口看了一會，長舒出一口氣。

這趙家人，人多，還齊心，真是羨煞旁人了。

陳姍妮已經挑好了布料，周悅進來的時候，已經在那畫樣子了，周悅走進去，陳姍妮剛好抬頭。

兩人相視而笑。

陳姍妮說：“不必羨慕別人，過好自己就好。”

“好。”

陳盈盈在旁邊咿呀咿呀，仿佛在附和們的話。

兩人逗了一會小孩，正準備忙，這時外頭突然有人喊：“請問這里是周悅的那個月紅壽鋪嗎？”

周悅往外一看，見是三四個年輕人，立即把已經到了邊的那句‘是’咽了下去：“你們是誰？”

“你就是周悅？”

“不用問了，就是！”

“地方找對了，就是周悅！”

“兄弟們，給我砸！”

周悅來不及關門，迅速往回跑：“姍妮姐，快抱盈盈上樓！”

但已經太晚了，陳姍妮剛把盈盈抱起，那三四個年輕人手執鐵管沖了過來，周悅已經跑到樓梯口了，見狀立即回擋在陳姍妮面前，隨手抄起了個板凳狠狠砸過去。

與此同時，陳姍妮按響了報警，刺耳的報警聲在鋪子響起，幾乎同時，隔壁照相館的人就沖了過來，接著是其他的店主。

那三四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挾持了周悅和陳姍妮母！

“出來！”楊晴在外頭喊，“我們已經報警了！再不出來，一會你們就要被擊斃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警笛聲。

四個小年輕大驚：“不是說這條街人，把店砸完了跑上高速了警察都還沒來嗎？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

“因為你們被坑了。”周悅鎮定自若，“你們是那個什麼東的吧？是他慫恿你們來的？”

“你不要胡說八道！才不是東哥讓我們來的！他只是讓我們保護好自己！”

“不管是誰慫恿你們來的，你們先是砸店，接著挾持人質，你們已經犯法了，你們最好現在就扔下東西等警察來抓，不然一會警察來了，你們有可能會被擊斃。”

“你，你不要嚇我們，我們只是，只是張正義！”

“我，我的同事，還有我同事的孩子，孩子才幾個月大，你們威脅到了我們三個人質的安全，警察開槍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猶豫。”

“要不要放下東西，你們自己想。”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周悅說，“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趕做出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