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心細如發，早就在老宅子里幫初夏夫婦收拾好了房間。比起董如意讓下人收拾的客房，他們更喜歡老宅子的多。

月上中天，晚風清涼帶著水汽。夜風里含著一陣似有似無的淡淡花香，蟲子唱著一首長詩，熱烈纏起一個旖旎而寧靜的夏天。

熱鬧之后的安靜最是讓人心折。顧朝和初夏并肩慢慢的往老宅走。初夏心非常不錯，一路上鼻子里都在哼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顧朝的手在口袋里，瞥了一眼，問道：“你今晚好像很開心。”

初夏對他齒一笑，很大方的承認了：“是啊，大仇得報自然開心。”

“嗯？”顧朝抬眸，略略有些驚訝，“你以前沒有跟結過梁子，哪里來的大仇？”

初夏搖頭晃腦不說話，哼著歌，背著手，大踏步的就把顧朝丟在了后。等他們真的拉開了距離，隔了幾步，突然站定，轉過來笑瞇瞇的看著顧朝。的眼睛盛滿了笑意，得意的自矜的狡黠的，生機靈又婉清澄。

多麼的像民間故事里那只踏月而來的小狐貍。

月下，的長發是深的剪影，眉目卻顯得愈發清晰，清麗明艷的讓人不敢直視。

顧朝聽著自己膛里心臟一下一下跳的聲音，微微垂下眼瞼，莫名其妙想起了許多年前他還很小的時候，有一回一個人夜爬小舟山。那一晚夜風在他后，星河在他側，他在半山腰，看到一樹披著月華的含苞朱砂玉蘭。

他滿心歡喜，卻也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途經它的盛放呢？

這個寧靜的夜晚居然奇異般與多年前重合，他聽見輕輕的說：“可是你有嘛。”

咔嚓，顧朝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在春山別院的時候，初夏和顧朝一直是分房間睡，但這回忠叔只收拾了一間房間。他們不敢讓別人知道一年多了他們還沒圓房，無奈之下兩個人只好開始了結婚后的第一次同床共枕。

初夏有點認床，翻來翻去睡不著像在攤煎餅。想著邊躺了個男人心既復雜又害。小聲喊：“顧朝顧朝……”

男人沒理，睡得安安穩穩。這復雜的心于是又添了幾分嫉妒：顧朝他的睡眠質量真好。

側過看月從窗子外探進來，撒了一地銀。又想起了以前那個初夏。

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還擁有一個葡萄架。長于斯，困于斯，最后卻連點記憶都不給留。不喜歡這里嗎？

或許父母的確是不太疼，可是明明有個很疼惜的爺爺嘛。外人說起爺爺的時候都是一臉尊敬和崇拜，忠叔也說他很疼的。

那些過往不管好的壞的就這麼忘記了，總覺得很可惜。

在深夜中嘆氣，把被子往頭上一蒙，決定不再去想。

等到的氣息平穩下來，本該睡的男人卻靜靜睜開了眼。他抿的角，和眼里浮現的焦慮，暴出他也并不是那麼無于衷。

實際上，顧朝覺得他自己魔怔了。他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初夏剛才立在月下的樣子。

黑暗激起人的暗面，剛才那個從回來路上突然出現的想法此刻又在著他：讓這樣吧，不要再給治病了，現在這樣子多好。

他的手漸漸握，有些無措的輕輕錘了下被子，滿心的懊惱和郁悶。他在想什麼，他怎麼能這麼想？初夏爺爺把給他，他是要一輩子對負責的，他怎麼能這麼想？

那個想法不屑的對他笑：怎麼不行？初夏現在多開心！比從前開心多了！以前就不肯醫生吃開的藥，要不是怕爺爺擔心連定期的心理疏導都不會去做。你現在只不過是順水推舟滿足的心愿有什麼不可以？

他虛弱的反駁：生病了腦子不清楚，但我沒病！生病就要看醫生。初家爺爺不會同意這麼做的！

那個想法激起來：什麼才是病？以前那不死不活的樣子就沒病嗎？！醫生有用會這麼多年都治不好？初爺爺只是希活的好，現在就過的好。顧朝你個偽君子，你明明就很喜歡現在的，為什麼不這樣做？

顧朝眉頭皺的死：是個人！不是個件！你憑什麼給做決定？憑什麼就能因為你的喜好把什麼樣子？現在這種狀態不穩定，不知道會發展什麼樣子，你給停治療你還是個人嗎？

暗面嗤笑：“虛偽啊顧朝，滿口仁義道德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你倒是個君子了，只希你將來不要后悔。”

顧朝的眼神晦暗的著天花板，心翻涌過掙扎。邊的初夏翻了個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夢話，一下子就把顧朝從心的爭斗中驚醒了。

黑夜一片寂靜，顧朝平躺在床上，右手蓋住雙眼。半晌，他罵了一句臟話：“，顧朝你他媽真是個人渣！”那聲音頹廢又帶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自暴自棄。

第二天起床后，顧朝的臉臭得不得了。初夏小心翼翼的瞥他，反省是不是自己昨夜睡相太差惹著了他。其實哪里知道，顧朝這樣并不是對生氣，而是在跟抱有暗念頭的自己鬧別扭。

早餐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個飯，就連昨日只是了面就不見的初遇也乖乖坐了下來。

初家吃飯用的是那種長桌，每個人都隔著不短的距離。初夏跟初父初母說了今天就要離開的事，他們也只是神平靜而客套的挽留了幾句。初夏看出他們其實并不怎麼歡迎，自然是不敢多呆。

大概是氣氛太安靜讓人覺得尷尬，初遇和顧朝談了點生意上的事。初夏聽不懂，只好低頭默默喝粥。喝著喝著便聽著初遇問：“你的病好些沒有？”

初夏愣了愣，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笑了笑，回答道：“好多啦。”

初澤文很驚訝：“初夏你生了什麼病？”

初夏的迅速瞥了顧朝一眼，有些心虛的繼續扯謊：“沒多大事，我之前磕到頭了，有點失憶癥狀。再說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我好很多了。”

“你現在的確是有些變化。孩子開朗一點是好事。”初澤文扶了扶眼鏡淡淡的說。

董如意聽言掀了掀眼簾子，手上的作頓了頓，口氣都帶上了幾分不悅：“孩子的開朗不是讓你去跟人吵架，而是要你有個寬容的心態。孩家還是娟秀規矩的好，你行事作風得正派，得像名門千金，不然別人在背后你脊梁骨說初家沒有教養。”

繞來繞去還是付明月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