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窗外煙花爛漫。

窩在電競房的葉璇在椅子上，跟秦郅誠玩著不符合他智商的雙人單機小游戲。

是那種冰火小人，一個人是冰，一個人是火，共同闖關。

游戲里的小人配合的很默契，游戲外的葉璇突然想起今晚兩人要住同一間屋子。

秦郅誠有工作電話，不想打擾的興致，走出去臺接。

葉璇心不在焉想著，是不是至也該主一點？

秦郅誠為這段關系，邁出了九十九步。

是不是也該正式邁出自己的第一步。

心里這麼想著，葉璇出了電競房，在秦郅誠的注視下，一溜煙鉆進他的房間。

秦郅誠正站在臺那，目隔著玻璃門跟隨，看不一會兒肩上扛著被子，懷里不知抱了一大堆什麼東西，像蝸牛搬家似的，又搬進自己的臥室。

“……”

過幾秒，葉璇又出來，跑去了他的客臥，開始搬服。

秦郅誠幾不可查的輕哂了聲。

正在匯報的會計微頓：“秦總？”

“沒事，繼續。”

葉璇就這麼來來回回搬了六七趟，終于把他的東西搬得差不多，開始在主臥里收拾，分類。

唯獨就這個被子，犯了難。

自己的臥室原本就有一床，再加上他的一床，現在有兩床被子。

怎麼擺？

沉思許久，葉璇想起自己時在寺廟住的形，把被子鋪平，左右各擺上，像東北大抗那樣一長條的鋪在床上。

就此，葉璇心滿意足。

“我們是搭伙過日子的舍友麼，秦太太？”

后冷不丁傳來淡漠聲線。

葉璇扭頭看他，笑：“一人一張被子，睡覺誰也不搶誰的。”

秦郅誠眉梢輕揚。

“我睡姿很好，想來應該不會搶你的。”

“……我睡姿就很一般了。”葉璇說，“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們就睡一張被子。”

“不介意。”秦郅誠淡道，“總歸要習慣的。”

是要習慣的。

往后，一起住的日子還多著，一切都要從習慣開始。

那晚要休息時，秦郅誠也毫不避諱，背對著換了睡的上。

衫褪下，結實堅的不會很厚重，但恰到好。想來穿顯瘦，有就是這樣。

葉璇還能清晰記得上去的覺，的，再幾下，還會更。

在秦郅誠要換睡時，葉璇注意到了他手臂頂端靠近肩膀位置的一道疤痕。

準確地來說，是之前就注意到過，但從未提起，只晦的裝作沒看見。

但如今，在頂的照耀下，那道疤顯得那樣猙獰，大概跟手指一般長，很明顯，不容忽視。

主燈被關。

他走過來，在床的另一側躺下。

那陣悉的檀香氣襲來。

房間靜謐，只剩下兩盞床頭燈，昏暗且溫暖的氣息。

主臥有個很大的窗戶，半飄窗，窗外是北平的繁華與炸在高空的煙花，聲音被厚重的玻璃隔住，但仍有微弱聲響傳進來，像是安靜的白噪音。

葉璇安靜幾秒，“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側的人低聲應。

“你上那道疤，是怎麼來的。”

秦郅誠好像在黑夜中也靜默了會兒，方才淡聲道：“被刀子劃傷了。”

劃傷？

那麼大的合傷口，是劃傷？

葉璇翻，被子隨著的作響起簌簌聲，側頭，他也側頭，他們的四目對視。

葉璇輕聲問，“是劃傷嗎？”

“如果要用一個更準確的詞語來說，是捅。”他這樣面無表的講著。

葉璇眉頭輕輕皺了皺。

“不疼，早已沒覺了。十幾年前的事，連痛都已經忘了是怎麼痛的。”秦郅誠仍舊云淡風輕的，平靜說著。

他的世界，好像從未有過不同的緒反應。

葉璇說，“能給我講講為什麼嗎？”

“要在這樣一個晚上嗎？”

“我想聽。”

“可能會很長。”

“但我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至此，秦郅誠靜靜看著，緩緩開口。

“大概在我十歲出頭的時候，大哥做了他人生中第一筆訂單。父親和許伯父很看重他，希讓他做致和的接班人，接手起致和，他們教了大哥很多，也讓大哥去做了很多。”

“但唯獨那次，那筆訂單出了問題，大哥和許伯父在海外運送時被攔截，許伯父和大哥就兵分兩路，將貨分兩批運送出去。邊境的那幫人都是玩命的，被逮住就不會留活路，大哥在最后時刻遭當地警方獲救，活了下來，但許伯父沒有。”

他的話到此為止，沒有繼續，但葉璇卻明白了。

許嫻的父親在那場意外中離世，連骨灰都沒有，連骨灰都無法運送回國。

整個秦家都來奠基。

那年許泊太小，秦郅源替許家理事宜，秦郅誠就了替許父送終守孝的人。

他跪在地上，磕頭。

年僅十二歲的他，面對著往來的迎賓，鞠躬。

后來，夜里，許嫻失聲痛哭，爬跪在父親的冠冢前不肯走。

秦郅誠去扶起來，被打，被咬，被捅了一刀，許嫻哭著說要給自己的父親報仇。

長輩把他們分開時，秦郅誠已經渾是。

他卻還是說：“麻煩您照顧好許嫻，辛苦。”

深深鞠躬，轉頭離開。

越走，越力，沒走出去幾步便暈倒在地。

那天秦郅誠被送進了急診室，保下來一條命，但那條手臂也廢了。治療了很多年，如今這條手臂才終于可以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只是這道疤卻永遠磨不去。

那是一場意外，也是一場無人能預料到的事故。

但秦家也承諾，此后代替許父護整個許家周全。

秦郅誠永遠記得許父對他的好。

記得小時自己被父親打時，許父總會替他上藥。

和他說，今天我給小嫻買了很多糖，郅誠你去找小嫻玩，讓給你拿糖吃。

他會教他明是非，辨黑白。

許父，好像更像他生命里那個父親的角。

所以，他一直遵守這個約定，替離世的許父照顧著整個許家。

這些年，秦郅誠也的確做到了。

無論許嫻有多過分，無論許嫻有多瘋狂，他都念著許伯父當年對自己的好，替善后。

但唯有這次，許嫻了葉璇。

他不想再忍。

……

葉璇聽到這些往事，垂著眼睫，安靜了很久。

的心五味雜陳，像是被什麼東西擰著。不明白，為什麼這些痛要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承。這十幾年來，無法想象秦郅誠是如何過來的。

以為，他金尊玉貴，卻不知他也是從泥地里慢慢爬起來的。

每一次想爬起來時，都會有人拿鞭子打著他，告訴他，他不配堂堂正正活著。

可這一切，明明跟秦郅誠無關。

“我想看看，可以嗎？”

秦郅誠低眸，看著靠近，一粒粒解開自己的扣子，沒。

那道疤再次了出來，葉璇上手輕著，凹凸不平，手并不算好。

“很丑。”

葉璇實話實說，“不丑。”

是真的不丑。

疤有什麼丑的呢？疤也是人的一部分。

為了向他證明，葉璇說：“真的不丑，我大上也有一塊很大的胎記，平時看可能不明顯，但是真的很大，比拳頭還大，人上總會有點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標記不是嗎？就像是臉上的痣，耳后的胎記……”

秦郅誠低聲，“是在安我嗎？”

葉璇搖頭，“只是在說我的真心話。”

秦郅誠輕輕攬過，將抱進懷里。

“謝謝你，葉璇。”

葉璇的腦袋著他的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呼吸也跟著靜下來。

慢慢環住他的腰，茸茸的腦袋蹭了蹭。

連自己都沒意識到，會有這樣的作。

“我會保護你的。”說，“有我在，以后誰都不能道德綁架你。”

秦郅誠笑了瞬，低聲問，“你是我的英雄？”

“也是你的妻子。”

葉璇輕輕掀，眸子凝著他，帶著些調笑的無奈，“誰讓我一時蠱，莫名其妙就跟我的頂頭上司簽了合同還結了婚，沒辦法，結都結了，總要負責。”

妻子。

這兩個字，像是能夠融化冰川的暖。

秦郅誠從前從不會覺得，他的人生中會有一個這樣的人存在。

就像許嫻所說的那樣，他該痛苦一輩子，贖罪一輩子，被折磨一輩子。因為這才是秦家人的歸宿，是他們害失去父親的報應。

他不配擁有，不配擁有家庭，不配擁有幸福。

就連這份婚姻，也是他用了下三濫手段，將搶過來。

他徐徐圖之，他不擇手段。

他從來都不是正大明的。

他甚至在那些年里，站在暗的角落，看著葉璇和另一個男人幸福。

可現在。

這份溫暖到了他邊。

說，是他的妻子。

秦郅誠不再笑了，甚至也不再說話，他只是將葉璇箍在懷里，深深擁著。

將腦袋埋進的頸窩，靜默呼吸。

像是個缺乏安全的孩子，終于找到了歸宿。

葉璇以為他們睡覺的第一晚，自己應該會不適應到失眠。

但卻睡得很。

在秦郅誠的懷抱里，沉沉睡去，中途居然連醒都沒醒。

翌日醒來，睜開眼，秦郅誠清俊的側臉在旁。

迷蒙之中，有些不真實。

慢慢抬起手，向秦郅誠的臉。

秦郅誠仍舊是閉著眼的，卻握住在自己臉頰上的手。

葉璇一愣，這才知道他是清醒的：“什麼時候醒的？”

“很早。”秦郅誠闔著眼，“出去晨跑完，看你還在睡，沒忍心打擾，就來再陪你睡一段時間。”

葉璇打了個哈欠，“幾點了。”

“七點。”

該起床了。

但葉璇有點不想起，被子里暖和又舒服，邊的人雖然換上了平時的服，但溫依舊是熱的，像個暖爐，本舍不得一下。

于是含含糊糊輕聲，“那再給我十分鐘，我睡會兒。”

一聲極淡的輕笑，秦郅誠好像說了什麼，但葉璇沒仔細聽進去。過了一段時間，覺子又被人晃了晃，眼皮本抬不起來，好商好量，“再給我五分鐘……真的很困。”

邊的氣息很輕，吻上來。

秦郅誠的雙手穿過的細腰，將環抱在懷里。

葉璇一頓，推他：“……我還沒洗漱。”

秦郅誠置若罔聞，繼續親。被親的沒辦法，葉璇不得不睜開了眼，十分無奈：“醒了醒了……我醒了。”

“困的話等會兒上車靠在我上補覺。”秦郅誠又輕啄了下的角，“你再不起，培培那小崽子就要進來了。”

迷糊聽完這整句話，葉璇怔住，腦袋霎時清明。

“……培培來了？”

“嗯，他和周士在客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