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宋清如意識有那麼一刻的回籠，頭頂的手燈那麼亮，幾乎讓人失明。

還是上學時候好，沈硯送給的那盞小臺燈是溫馨的暖，絕不會這麼刺眼。

有冰冷的管子接，水隨著機的啟一瞬間涌容，渾濁地夾雜著紅的組織碎片。

的孩子，沒有了。

——

方從文的作很快，沒幾天，網上那些消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但是堵得住網絡，堵不住好事者的。

宋清如醒來的時候，病房的電視正在轉播海城衛視，關于沈硯的記者招待會。

閃燈一刻不停地在男人的臉上閃著，可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反而晃亮了那張雕細琢的臉。

“在此說明，我和我的太太非常恩，無外人足，也無人出軌。如果有人繼續靠著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對誹謗詆毀，那我一定會采取法律手段。”

他說話時，目帶著倨傲，讓人不敢質疑。

沈硯的骨相從里到外都是極好的，甚至天生帶著點矜持寡冷，如果沒人知道他白手起家的過去，大概都會認為他出生名流世家的卓絕公子。

他說完，就站起往外走去，記者蜂擁而至，爭先恐后，可又不敢靠那男人太近。

直到這一刻鏡頭清楚地照在沈硯的臉上，才看得出他泛青的眼下，還有遍布的眼睛。

“沈董事長，那您怎麼解釋關于竇臨先生對您太太的資助？是否真如網上流傳的，是有人……包養了彼時的宋小姐？”

沈硯頓了一下，看向的一瞬間，那記者立刻就驚出了一冷汗。

沈硯收回猝了冰一般的眼眸，說道：“竇臨是我一直以來的好友，首先謝他對清如的資助，但是清如與他同我一樣，都是好友，我的妻子從沒有對我瞞過什麼。”

電視機的屏幕看久了就覺得眼皮子疼，宋清如卻始終著屏幕里那個與鏡頭對視的男人出神，像是不認識這個人。

許久許久，想起來了。

是的，這是的丈夫。

還有……的孩子沒有了。

那個孩子，是唯一的希冀和希，承載著所有的未來，的一切容忍都是為了讓能有個幸福的未來。

但是，沒有了。

那麼多的痛苦都沒有嚇跑的小寶寶，可卻還是離開了。

明明那麼乖的待在母親的肚子里，明明什麼都沒做，可還是……連自己的母親都沒見到。

沈硯頓了頓，繼續說：“我的妻子已經懷孕，不日我們就會擁有的結晶，希這場混就此為止。”

宋清如皺起眉，他在說什麼？

覺得自己失聰了，或是聽錯了。

他們，絕對，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竇臨走了進來，他沒穿白大褂，手里提著食盒。

看見宋清如在看新聞發布會，他上前一把關掉了電視。

宋清如這才回過神來，看向竇臨，“你來了？”

“醫生說你醒了，我就趕過來看看。”

宋清如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竇臨，知道他是資助人后，還沒來得及謝他，結果又拖累他卷了這樣七八糟的丑聞里。

就像是安傷心失落小姑娘的過來人，竇臨語重心長的說。“網上的東西都消除干凈了，這個事兒很快就會過去的，以后日子還有很長。”

以后的日子是還有很長很長，他，或者沈硯，或者方從文以及任何一個人，都有很長的未來。

唯獨沒有宋清如了。

竇臨拿出藥膳，給宋清如盛了一碗。

“頭上的傷疤我會努力給你修復，保證什麼都看不出來。”

竇臨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宋清如的時候，梳著厚厚的直劉海，一張致的小臉怯生生的藏在人群里，看著老師彈鋼琴。

那時的竇臨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守在邊，哪怕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笑了笑，哄小孩兒一般說：“要是你怕不好看，就剪個劉海吧？其實你直劉海也很好看……”竇臨還沒說完，話就被凝噎在了嚨里。

宋清如在看自己的左手。

左手上纏繞著厚厚的夾板與紗布，眼里是微微的詫異，看著竇臨卻不知該問什麼。

竇臨遲疑了一下，慌忙解釋：“會好的，就只是……”

“只是，沒辦法再彈琴了對麼？”

沈硯凝噎在那里，一不。

他的心刺痛，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似乎只能看著宋清如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孩子，鋼琴，人……

全都失去了。

人在失去所有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呢？瘋狂、哭喊、怨恨、歇斯底里？

可是，沒有，這些宋清如都沒有。

只是無措的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里，最后只能閉上眼，重新回被子里，仿佛回了那個小小的殼子里。

“竇臨，你走吧，我想睡一會兒。”

竇臨咬了咬牙，渾都在抖。

是啊，當年那個甜好的孩兒，怎麼就被折磨這樣的無完？

應該是有很好的、燦爛的未來的。

他喟嘆一聲，不聲的抹掉了眼淚，然后放下手里的碗筷，封存好一切，安靜的離開了。

宋清如覺到了銀的到來。

銀站在床邊，頭一次在那樣寡冷的面容上看見慌張和愧疚。

“對不起，我去找怎麼延長你壽命的方式了。”

緩緩開口，溫和至極：“沒關系的，你沒有保護我的義務。”

銀眼里閃過疼，他沒有保護的義務，但他想保護，不是因為義務。

但是為什麼，還是……錯過了呢？

“銀，我當時換的不是只有我的壽命嗎？”宋清如出一張死氣沉沉的眼眸，天真的問：“可為什麼，我的一切都沒有了？”

外面是一片刺眼明亮的白，可宋清如看過去卻只有滿眼的黑。

忽然笑了，笑自己問出的這個問題有多愚蠢。

人生來死去都是一無所有的，大概一切都在告訴，離開他，離開沈硯。

沒有做，所以，報應來了。

“外面好黑啊，什麼都看不見了。”

銀閉上眼睛，他沒有眼淚，可不知道為什麼有什麼灼熱的東西在眼里打轉。

“我帶你走吧，宋清如，帶你去看雪山。”

雪山？

宋清如忽然笑了，腦中閃過許多許多的畫面。

不知想到了什麼，角綻出似笑非笑的好，最終嘆息了一聲。

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