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犬吠聲打破夜晚的寂靜,小村里幾乎每戶村民都養了狗,此起彼伏,響徹整個村莊。
有一兩戶眠淺的村民忍不住點燈走到窗邊往外看,擔心是村里進了小或是來了外人。
過木框架老式窗戶,約能看到一個影跌跌撞撞往老馮家那邊跑,老馮孤寡一輩子,如今六十多歲,也沒人照顧的,孤零零一戶住在村最東邊。
這全村都知道老馮做什麼事,跑的那人背上馱著一個孩子,一看就是外村人,大半夜趕過來,估計是為了‘治病。’
“老伴別再看了,要是招來那東西,咱家都要被你害死!”
坐床上的老頭低聲音,沒好氣地說道。
靜這麼大,為什麼點燈的就一兩戶?不就是怕那東西的,大半夜,氣重,狗不停,誰知道外村人有沒有把那東西帶到村子里來。
燈熄。
無人敢出門去看。
老馮家。
兩盞大紅燈籠懸在院子門前,院子由泥土夯,矮矮泥墻凹凸不平,有一些年代,門半開著,地面鋪著一層青石磚路。
婦人急得連門都顧不上敲,沖進了屋里,一路跑過來,著氣,臉龐散落的頭發被汗水浸,后背著一孩子,被服遮住,一條泛著黑紫的手臂了出來。
一進屋就看到坐在門前扎紙的老太太,老太太滿頭白發,皮皺,臉上壑形影,聽到靜,頭也沒抬,直截了當地道。
“我救不了你的孩子,另請高明吧。”
婦人一聽都跟著哆嗦起來,雙一,直接跪在地上,把孩子放下來,隨即不停朝磕頭,苦苦哀求。
“都是我的錯,孩子是無辜的,求求您,救救吧,我什麼都愿意做,哪怕以命換命,我什麼都愿意……”
婦人哭得肝腸寸斷,抱著懷里孩子,孩子呼吸減弱,溫降低,只能努力借助自己的溫度,來給孩子傳導溫度。
老馮,又被人稱作馮。六十來歲,便白了頭,看起來更像八十多歲的老人,聽著婦人的哀求,終是放下手里紙扎。
“把孩子抱到屋子里去。”
婦人欣喜若狂,連忙起,額頭磕出紅痕,也沒覺到疼般抱起孩子,走到屋里,把孩子放到客廳桌子上。
馮當看清桌子上的孩子后,即便見慣了太多,依然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桌子上躺著的孩全黑紫,并非打出來的,更像是淤死在表面,涂了層厚厚染料……
不僅如此,孩腰腹、手臂都開始長瘺瘡,麻麻孔看著讓人不寒而栗,濃重氣不停從那些孔鉆出又鉆進。
極為惡毒的邪。
馮幾乎瞬間就想到那到底是什麼邪。
此邪名為惡怨。
是以為引,祭魂,達到某種目的。
……
眼里多了幾分厲,一邊遏制邪蔓延,一邊說道,語氣冷肅:“你是母親,竟然讓旁人給你的兒下咒!”
婦人聽出了老人話中的指責,心尖一,溢出淚水的眼眶忍不住睜大,帶著不可置信地問:“下咒?”
姓,名詩詩。大城市里的書香門第家里出生,父母都是老師,從小在這種家庭熏陶之下長大,也了一名教師。
自然是不信鬼神,只講科學的。
可兒的病來勢洶洶,毫無征兆,帶去了市里最好的醫院治病,病非但沒有緩解,反而變得越來越嚴重。
醫生就在昨天中午對兒下了病危通知書,說兒活不了兩天。
詩詩實在是沒有辦法,聽了一個鄉下親戚的推薦,連夜趕到這里,就是為了兒。
讀了三十年書的詩詩,為了兒,甚至開始相信鬼神的存在,希冀著兒能平安無恙。
可是,孩子都是由保姆帶著,詩詩除了周末雙休,工作日都在學校教書。
而家里除了保姆,還有丈夫,和丈夫的父母,若有人下咒,丈夫、公婆不可能發現不了一蛛馬跡。
“我給丈夫打個電話。”
詩詩不可能放過給兒下咒的人,家里是裝了監控的,丈夫只要查了監控,就有辦法抓住那人。
馮搖頭制止:“此邪,只有至親的人才能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這個邪,就是以自己至親為代價,換自己的命。
詩詩腦子猝然轟鳴一聲,直接癱坐在地上,手里的手機也跟著掉落在地上。
這一年來,公公確診肝癌,國醫院都去過,連國外也去看過,已經是晚期,如今醫學技,除了止痛,延緩,活不了多久。
近日來,公公從醫院病房轉移到家中,公婆家境富裕,是市區有名的富豪,丈夫與家境不匹配,但他們在大學熱,又出生書香門第,丈夫父母并沒有怎麼反對他們在一起。
結婚一年,詩詩生下兒,如今過去了三年,一直沒再要孩子,公婆雖對他們施加力,但詩詩沒有太多力去生二胎。
卻沒想到——
驚愕地喃喃自語。
“可他們都是小珠的爺爺啊……”
怎麼會。
詩詩回想起這些日子的點滴。
兒病急轉而下,公公病卻好轉。
還記得不久前,曾見一個年紀稍大,沒見過的人進了爺爺的房間。
之后便聽信偏方,說小孩多在公公房間待,死氣就會減。
那時詩詩只覺得這個說法太荒謬,但又不想讓公公重病還不高興,便應了這個要求,讓保姆經常帶兒去公公屋里。
原來是,是親手把兒送到他們的手里,是害了兒。
馮不再看,刺破小孩的手指,都黑了,氣源源不斷鉆出來……
“來不及了。”
老人嘆氣道。
如今邪已經深骨髓,藥石難醫,再怎麼都救不了。
詩詩一手抹去臉上的淚,毅然決然地道:“可以給我下咒嗎?我愿意以命換命。”
馮抬著皺的臉,看了一眼,渾濁的眼閃爍了一下,又陷死寂。
“太晚了,已經沒辦法了。”
如果再來早一些,或許能試一試,但孩已經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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