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恒終究還是病人,他自己一邊要治病,一邊還要為江暮沉在背后打點江氏上下,他要心的事已經夠多了,棠許實在不想他因為自己的事再分心。
因此陪著江北恒進屋之后,棠許很快就試圖轉移話題。
偏偏江北恒是真的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又對棠許道:“你放心,總歸他還活在這世上,人活著就會留下痕跡,總有人會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們也一定能知道他的真實目的。”
“爸爸。”棠許忍不住喊了他一聲,道,“我那天也只是順一提,這件事真的沒有那麼重要,您也不用放在心上。經歷了先前的事,我也有些累了,暫時不想去想這些事了。”
江北恒哪能聽不出轉移話題的意圖,淡淡一笑之后,只是道:“你知道放松自己最好了。不要把自己搞得太辛苦。”
“您放心吧。”棠許說,“我可會心疼自己了。”
兩人很快聊起了別的話題,沒過多久就到了江北恒吃藥的時間。
棠許親自盯著他吃完藥,見樓上的飲用水快要用完了,便又下樓去廚房給江北恒倒水。
只是沒有看見,剛剛進廚房,那一邊,江暮沉就從大門口走進來,沉著一張臉上了樓。
等到棠許倒完水,還準備給江北恒準備一小份水果時,英姐忽然就從廚房外急急地沖了進來,“暮沉回來了,一回來就上樓跟先生吵了起來。”
棠許頓了頓,到底還是關上冰箱門,轉走了出去。
剛上到二樓,就聽見了江暮沉帶著薄怒的聲音——
“……我做的所有決定我都可以承擔后果,不需要你在背后指指點點!事發展到需要我離開江氏的時候,我絕對毫不猶豫轉就走,不要再讓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任何作!”
說完這句,江暮沉摔門而出,正好跟走廊上的棠許對上面。
四目相視,他眸之中的慍怒似乎凝滯了一瞬,下一刻,便又移開視線,徑直從棠許側走過,下樓離開了江家。
棠許聽著他離開的靜,沒有回頭,只緩步上前,走進了江北恒的屋子。
這父子二人一貫都是不和睦的,當然,更多的是指江暮沉對江北恒的態度。
因此江北恒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事的發生一般,神很平靜,抬眸看向棠許的時候,也只是淡淡一笑。
棠許也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道:“本來想給你準備點水果緩解緩解里的藥味,現在看來,也是吃不下了?”
“吃,為什麼不吃?”江北恒道,“我還有那麼多事要做呢,當然要對自己好一點。”
因著這一樁突發事件,棠許又多待了半個多小時,一直到江北恒要休息了,才離開。
駕車出了門,全然未留意外面的街道上,江暮沉的車子悄無聲息地靠邊停放著,直到的車子駛出來,那輛車子才發,緩緩跟上了。
這天是周六,棠許原本是要回景灣的。
然而車行至半路,卻突然接到了燕時予的電話。
“到我這里來一下。”燕時予在電話里對說。
棠許頓了頓,才道:“今天是周六,我要回去了。”
“就一會兒。”燕時予說,“耽誤不了什麼時間。”
他很向提出這樣的要求,因此棠許只猶豫了兩秒鐘,就同意了。
電話那頭,燕時予放下手機,抬眸便對上了段思危鄙夷的視線。
“這什麼意思?”段思危問,“江暮沉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倆的事……犯得著這樣殺人誅心嗎?還非得把棠許過來給他看?”
段思危一副看戲的姿態,直到察覺到燕時予的視線落在自己上,他才猛然驚覺什麼,“什麼意思?不會棠許一要來,你又要趕我走吧?燕時予,沒有你這樣重輕友的!”
燕時予沒有理會他,轉頭又給管家打了個電話,吩咐對方送一份滋補藥粥上來。
見狀,段思危才微微松了口氣,頓了頓,忍不住又嘀咕道:“所以說人麻煩,你看看你,非要自討苦吃,多一個人,給自己找了多事!一會兒是江暮沉,一會兒是孟連城——”
提起孟連城,燕時予再度抬眸看向他,道:“孟連城那邊,你還要再盯一些。”
“不會吧?”段思危聞言,微微坐直了,道,“孟連城不就是沖著棠嵐嗎?現在棠嵐向他屈服了,他應該不會再對棠許出手了才對……否則不是又將棠嵐推遠了嗎?”
燕時予淡淡道:“事若真這麼簡單就好了。有些事,他做得出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會再讓他得逞。”
段思危頓時又泄氣地往沙發里一躺,“都說了麻煩麻煩,還真是麻煩到了極點!”
約二十分鐘后,棠許上了樓。
一進門,見到段思危也在,棠許不由得頓了頓,隨后才看向燕時予,問:“你讓我過來干嘛?”
燕時予起走到吧臺,將管家剛剛送上來的藥粥遞給棠許,“晚上肯定又沒有好好吃飯了?”
棠許手接過來,心頭雖然暖呼呼的,卻還是忍不住懷疑,“就為了這個你把我上來啊?正常的做法不是應該司機送過來給我嗎?”
然而才問完,自己很快就推翻了這個問題——
和他出現在景灣會很招眼一樣,他的司機出現在景灣,可能同樣會被有心人捕捉去。
想到這里,棠許沖他笑了笑,說:“好啦,我回去吃,那我先走了。”
今天就此作別,棠許原本想抱他一下,可是微微一偏頭,就看見坐在沙發里的段思危正眼也不眨地盯著這邊,一副要旁觀到底的姿態。
棠許跟他對視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隨后直接就揚起臉來,給燕時予送上了一個吻。
“晚安。”說。
燕時予角浮起約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
后,段思危癱在沙發里,恨不得自雙目。
……
;同樣的時間,秋水臺大門口。
江暮沉的司機將車子停在馬路對面,抬眸看向第二次走過來的秋水臺安保人員,只能膽心驚地推門下車應付。
而安保依舊是鐵面無私的模樣,依舊重復著剛才的話:“抱歉,這里不能停車,請您馬上駛離。”
“很快,我很快就走,您放心,絕對不會影響到業主。”
然而這一次,安保沒有再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一副非要盯著他駛離,才肯罷休的架勢。
司機反復訴說了幾遍,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只能著頭皮重新回到了氛圍冷凝到窒息的車廂。
“江先生,這里實在是不好停車。”司機小聲地說著話,本不敢去看江暮沉的臉,“要不,我兜一圈再回來……”
后座上,江暮沉自始至終看著窗外,而外面,就是秋水臺那兩棟極標志的建筑——
層層疊疊的臺上燈明亮,而此時此刻,棠許會在哪一束燈底下?
這是鬼使神差的一個晚上,心來的一場跟蹤,就跟著來到了這里,親眼看見的車子通過安保,駛了地下車庫。
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恰如此時。
站在車外的安保眼見著司機上車之后車子依然不,不由得出手來,敲了敲車窗。
司機連忙放下車窗,正準備再度道歉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江暮沉冷聲說了句:“滾開。”
那名安保明顯也是怔了一下,彎腰下來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說完這句,他才看清車子里坐著的人居然是江暮沉,一瞬間,安保又怔住了。
江暮沉冰冷的目掃向他,他微微頓住,下一刻,竟真的不由自主地就退開了腳步。
就是這退開的幾步,讓江暮沉又一次看到了棠許的車。
是的,進去不到十分鐘,棠許就又出來了。
司機同樣看見棠許的車,心頭大大地松了口氣,忍不住轉頭去看江暮沉,等待著他的示意,“江先生?”
然而江暮沉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看著棠許的車尾燈消失在夜幕之中,目卻又一次投向了面前的這兩棟樓,久久停留。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棠嵐說過的話——
“你肯定比我了解,你知道怎麼能讓離開。”
是啊,他的確了解,他也知道怎麼讓離開。
只是,真的要這麼做嗎?
……
棠許對這天晚上發生在秋水臺外面的事一無所知。
第二天下午才又一次來到秋水臺,剛要駛停車場,卻忽然被一輛從對向突然駛過來的車子卡了位。
兩輛車險些發生掛,棠許微微有些惱火,卻也只能按捺住。
沒想到已經駛到前面的車子卻忽然又倒退了一些回來,開車的人放下車窗,十分驚喜地沖喊了一聲:“姐姐?”
這一聲悉的“姐姐”讓棠許一陣恍惚,抬眸,居然看見了孟天佑。
孟天佑當即將車子退到路邊停下,又下車來敲了敲棠許的車窗,隨后直接拉開門就坐上了棠許的副駕駛座,“姐姐,這麼巧,沒想到我剛回國就遇上你了。”
棠許上次拒絕他的形還歷歷在目,再加上他孟家人的份,心頭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孟天佑卻好像是沒事人一樣,照舊像從前那樣對待,“果然還是我們倆有緣啊!”
棠許回過神來,問:“你怎麼會來這里?”
“我朋友住這里啊,我來找他玩。”孟天佑說,“姐姐你呢?你也住在這里嗎?”
“不是,我也是來找朋友的。”棠許笑了笑,才又道,“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昨天啊。”孟天佑說,“還想著有時間約你吃飯呢,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那沒辦法了,姐姐你必須給我個時間,就當是為我接風洗塵也好啊。”
棠許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略一沉,才道:“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隨時。”孟天佑說,“我今天晚上就有空。”
“你不是約了朋友嗎?”棠許問。
“那你別管。”孟天佑說,“你說你什麼時候有空就行了。”
棠許想了想,道:“那就今晚?我找好餐廳通知你。”
孟天佑笑得格外燦爛,“一言為定!”
他高興地推門下車,跟棠許說了句“晚上見”,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車上。
棠許進停車場,很快將車子停在自己慣常停的車位上,又在車里坐了許久,直到停車場里沒有了車聲和人聲,才推門下車,快步走進了電梯。
上了樓,棠許很快聽到了書房里傳出的通話聲,燕時予應該正在忙。
棠許便回到了客廳,坐進沙發里,打開手機翻找了一通,很快找到一家餐廳的電話撥了過去。
周末很多餐廳滿座是常態,棠許打了兩個電話都沒訂到位置,一直到第三家,才終于預訂功。
這邊剛放下電話,后冷不丁就傳來燕時予清淡的聲音:“約誰吃飯這麼重要?”
棠許嚇了一跳,回頭看見不知何時從書房里走出來的男人,抿了抿之后才笑了起來,“一個朋友。”
“陸星言不是已經走了嗎?”
棠許不由得道:“難不我就只有他一個朋友啊?”
“所以是誰?”燕時予問。
棠許反應過來,道:“別想套我的話。”
“所以,是我不能知道的人?”燕時予道。
“是啊。”棠許靠在沙發里,將頭仰到能看見他的角度,“怕你吃醋。”
燕時予緩步走上前來,就站在后面,低頭看向。
棠許這才又問:“你會吃醋嗎?”
“會。”燕時予回答。
棠許微微一怔,待要起,卻已經晚了。
燕時予彎下腰來,就著仰頭的那個姿勢,直接就封住了的。
這個姿勢對棠許而言其實是有些費勁的,可是還是很順地應承著,直到燕時予手將從沙發里撈起來,直接放到了沙發背上,換作正常的姿勢,又一次低頭吻下來。
棠許攀著他的脖子,幾乎是半吊在他上,著他齒間的溫力道,良久,才又分開來看向他。
“現在呢?”棠許問,“可以不吃醋了嗎?”
兩個人依舊靠得很近,鼻息融之間,棠許聽到燕時予的回答——
“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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