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回答，燕時予不由得微微側目，看向了棠許。

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對棠許已經算是了解，至邊的人和事，他多都是知道的。

和別人的人生相比，棠許固然年紀輕輕就經歷承了許多，可是總的來說，還是更多地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在努力生活。

只除了在友方面。

這麼久以來，棠許的友誼世界異常匱乏，這麼久以來，能夠稱得上好朋友的人，只有一個陸星言。

而陸星言也離異常遙遠。

上時常有著很深的孤獨。

可是大概是太會藏，所以旁人很察覺得到。

而如果最好的朋友已經不在了，那這一切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燕時予出手來，輕輕上了棠許的后腦。

棠許繼續說道：“我上學的時候很叛逆，什麼膽大妄為的事都做過，是一直拉著我，努力將我往回拽，試圖讓我回到正軌上……如果沒有，我很難想象今天的自己是什麼樣子。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還在，那現在的會是什麼樣子，我又是什麼樣子……可是再怎麼想，都不可能回來了。”

燕時予安靜地聽說著，待陷沉默，才開口道：“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不是。”棠許輕輕笑了笑，“只不過……我突然想了。”

棠許說著話，忽然趴在車窗上，指向了某個方向，“你看，那邊有一家冰店，以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還是破破舊舊的店面，我們總是去那家店吃冰，陸星言總說孩子吃太冰不好，可是每次買冰他總是搶著買單……”

說到這里，才又回轉頭看向他，“哦，忘了跟你說，陸星言也是被一路拽回來的……那時候我跟陸星言都是壞小孩，要不是一直不嫌棄我們，愿意跟我們繼續做朋友，我和陸星言現在可能都已經完蛋了……所以啊，陸星言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離開這麼多年，他還是放不下……”

敘敘地說著，燕時予忽然喊了一聲：“杳杳。”

棠許靠在車窗上，微微回眸看向他，約含著意的眼眸之中，竟是無從掩飾的難過。

燕時予微微傾向，溫沉的目落在臉上，“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棠許又安靜了許久，目再度看向外面安靜的街道，才低聲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還在……那當初，或許我就不會那麼蠢，選擇嫁進江家……如果我沒有嫁給江暮沉，那今天，一切的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吧……”

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一直以來，哪怕經歷再多，承再多，始終只會歸咎于自己。

可是今天，突然開始寄已經離世的朋友，幻想著還活著，能拉自己一把。

這不正常。

很不正常。

燕時予靜靜地看著，一時沒有再繼續追問。

事必定跟江暮沉有關，而事實上，他也知道今天江暮沉又去找了——

至于兩個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燕時予原本以為，棠許沒有什麼不能對他說的。

;可是此刻看來，竟然在遲疑。

的心明明已經作一團，可是卻還是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他。

而燕時予沒辦法多問一個字。

他有太多太多的過去，太多太多的想要藏，而已經坦率至此，他本沒資格再要求更多。

車子里就此陷沉默。

仿佛深更半夜，開車來到此地，真的就是一場單純的緬懷。

很久之后，棠許才似乎終于從那場緬懷中走了出來。

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是又一次跟過去道了別，隨后坐直，轉頭看向他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從容的如常模樣，“好了，吹了會兒風，舒服多了。我們回去吧。”

“好。”燕時予只回答了一個字，隨后便調轉了車頭，重新駛向了景灣的方向。

……

之后的日子，棠許忽然變得很忙碌。

原本正常上下班的日子好似忽然就結束了，開始變得早出晚歸，有時候一早出門，凌晨才會回家，偏偏也不像是應酬，因為上從來沒有酒味。

回家之后，也常常倒頭就睡，其余的事，一一毫都沒有力氣。

燕時予對的行蹤了若指掌。

其實也沒有什麼異常，出門之后就是到公司，有時候會去運輸基地，傍晚時分會去江家大宅一趟，而離開江家大宅之后，又會回到公司，一待就待到零點前后。

當然可以以公司業務為由告訴他，可是燕時予還是在一周后的周六晚上，造訪了正。

棠許果然是在忙。

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是在看什麼，神高度集中，連他出現都沒有察覺到。

直到燕時予拉開椅子在對面坐了下來。

棠許像是驚一般，猛然抬頭，不知道是不是被電腦屏幕映得，明顯消瘦的臉龐著有些驚人的蒼白。

在看清楚來人是燕時予時，似乎微微松了口氣，然而下一刻，明顯有些僵地了鼠標。

燕時予清晰地從的眼眸映中看見了驟變的電腦屏幕，也只當未見，只是將手中的食盒放到了辦公桌上，“我不請自來，嚇到你了？”

“嗯，嚇到我了。”棠許回答，“你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剛下班，正準備去吃東西，忽然想到你可能也還沒吃，所以就順路買了上來。”燕時予回答，“不知道棠小姐能不能賞臉，陪我吃頓飯？”

這個鄭重其事的邀請讓棠許輕輕抿了抿，末了，也只是低低應了聲，道：“好。”

這一周以來，一心撲在自己的事上，哪怕燕時予照舊每天出現在景灣，卻幾乎只在睡前和起床時能見他兩眼，偶爾能在睡前說上幾句，也常常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最近公司的事務有這麼忙？”燕時予一邊開著食盒，一邊道，“怎麼會忙這個樣子？”

“嗯，事是多的。”棠許低聲應著，忽然就抬眸看向他，“對不起嘛……”

“為什麼道歉？”燕時予抬眸看。

“最近事實在是太多了，也顧不上你。你每天等我也辛苦，還不如早些回秋水臺休息呢。”

“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