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告訴程嶼，江清梨突然引發了栓。

“這種況很危急，而且現在有妊娠狀態在，非常容易大出。”

醫生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江清梨的孩子是保不住的。

“星星……”

黎清清一把抓住醫生的袖，同時轉向程嶼。

從堅定的眼神里，程嶼已經讀出了這件事的最優解，也是唯一的路。

他從沒跟江清梨提到過有關孩子的事。

唯一一次，就是在江清梨突然來例假的時候，他誤以為懷孕后又去流產，曾經想過要把留在邊照顧。

此時此刻，危機當下，程嶼沒有辦法再去考慮江清梨本人的意愿。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要救下江清梨的決心。

“程先生，你們誰能做決定，需要在上面簽字！”

護士拿來一疊文件，遞到程嶼手里的筆，還沒等，就已經/抖不已。

就這樣，他歪歪扭扭地簽上了名字。

即使傷的不是右手，那字也像是被人千萬一樣。

“保住要，孩子……拿掉吧。”

程嶼看向黎清清，在滿是淚水的眼睛里看出一抹輕松的激。

他明白，這份激不是因為激自己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當機立斷。

而是激他把這個責任背負下來，不用讓黎清清去承擔江清梨以后的質難。

沒有人比黎清清更明白，對于江清梨這樣一個從小沒有母親，一直被姐姐心呵護長大的孩——

是有多/有一天，也能有自己的寶寶，能把全世界的一切好都給予。

江清梨醒來，已經是三天后了。

正值午后，暖暖窗。

程嶼坐在窗邊，半個胳膊固定著石膏和繃帶，一手正在翻看一本全英文的書。

曾經的驚心魄，暗藏漩渦的爾虞我詐之下，難能有這樣片刻的愜意與寧靜。

有那麼一瞬間，江清梨竟然恍惚以為自己上了天堂。

手過去，沒有去程嶼的頭發，也沒有他的臉。

而是集中力氣在小指頭上，沖著他的肩膀了一下。

程嶼被疼痛驚擾，忍不住呼了一聲出來。

再抬頭時，迎上孩笑吃吃的滿臉壞意。

“還這麼壞，嗯？”

江清梨眨著水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撇撇：“還能看得進去哲學書，看來你也沒有那麼擔心我，是不是？”

程嶼合上書，扶起想要起來的江清梨：“慢點，你還不能。”

“我怎麼了？”

江清梨低頭了腹部，沒有刀口，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特殊的痛在周圍蔓延著。

“沒事，了一點小傷。”

江清梨搖頭：“你都已經能下地了，說過去了三五天。”

沒那麼好糊弄，自己差點病發死在程嶼面前，能活下來的，也沒覺得自己還能夠繼續瞞。

“能治好的。”

程嶼住江清梨剛剛用來使壞的那手指，把玩在手，輕纖細，如無骨。

“我已經人去世界各地尋找捐獻庫，無論花多錢，一定要救你。小梨……別放棄。”

江清梨回手，搖搖頭：“我怎麼可能放棄呢？以前我想著，時間不多了，要抓時間給姐姐報仇。現在我想著，時間不多了，都拿來給姐姐報了仇，剩下的生命我該怎麼有意義地度過？”

程嶼將摟懷里，雙在江清梨的額頭上細細地吻下來。

“我帶你去歐洲。”

“嗯。”

江清梨像貓兒一樣拱進程嶼的懷里，“等夏真喬的案子判下來，我們就去歐洲……”

程嶼的肩膀微微了一下，這讓此時還在他懷里合如此的江清梨瞬間到了異。

用胳膊肘頂著程嶼的肩膀，從他懷里支撐起。

“程嶼。”

江清梨盯著他，一字一頓。

“你跟我說實話。”

說。

程嶼沒有避開江清梨的目，他知道這件事沒辦法繼續瞞下去。

江清梨遲早是要知的。

“夏真喬被放出來了。”

程嶼說。

房間的空氣瞬間安靜得可憐，江清梨將依靠在枕頭上，接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是因為……證據還不夠？”

已經極力在忍和克制了，但忍不住的/著，令程嶼甚至能覺到下一秒仿佛就要從自己懷里開來。

“是秦豪。”

程嶼低一聲：“秦豪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攬下來了。”

秦豪的里，有一串鑰匙，上面除了他的公寓門，公司辦公桌的鑰匙之外，還有一張銀行保險庫的碼卡。

警方據他留下的線索找到了里面的東西，是他當年為了故意雇傭水軍和公關惡意抹黑江月橙，最后把得跳樓的所有證據和來往憑證，以及聊天記錄的打印。

還有他害死那個男學生白磊，以及他媽媽房阿姨的認罪書，最后是他為了防止杜曉惠的擾，擔心杜曉惠知道了夏真喬并不是夏家要找的故人之，會給夏真喬的生活帶來威脅。于是親手用石頭砸死了，并把尸扔下樓的全過程。

他甚至保留了行兇的手套，還有砸死杜曉惠的石塊，全都整整齊齊裝在了銀行保險庫里。

夏真喬的律師以夏真喬完全不知為無罪辯護，警方在扣留四十八小時后，無法從的口供中得到任何破綻，最后只能接保釋。

江清梨聽完，緩緩轉過頭來：“你信了？”

程嶼倒吸一口涼氣：“我怎麼會信？我當然不相信！”

誰會相信夏真喬跟這些事無關？

“秦豪殺了杜曉惠，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將顱骨擊打得碎，然后從樓上扔下去。所以，他對付江老師的時候，為什麼要用這麼大費周折的方法？找水軍，弄輿論？誰會相信這是一個高中都沒念完的冷殺手會想出來的手段？”

如果真的是秦豪，難道他不應該直接上手扭斷江老師的脖子麼？

“所以夏真喬就這樣完了？”

江清梨只覺得一濃重的抑堵在腔，貓抓一樣的難。

“憑什麼？”

“憑什麼推出來一個替死鬼，就可以像沒事人一樣……憑什麼？”

“你告訴我，喜歡吃什麼？”

江清梨突然起拉住程嶼的襟：“你告訴我，平時喜歡去什麼地方，喜歡吃什麼東西？我去殺了，下毒也行，我要死！”

“小梨！”

程嶼抓著江清梨的手腕，將一把進懷里。

“不值得，小梨，不值得！”

江清梨伏在程嶼懷里，沖著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是石膏，噼啪作碎，滿的苦。

咬的力氣越大，越是狼狽不堪。

“為什麼……”

江清梨的眼淚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盯著程嶼久久，挑起一抹殘忍又決絕的笑。

“程嶼，你不是說你我麼？”

“你懂什麼是麼？”

“你不懂，你只是會上說而已。你看秦豪，他對夏真喬，那才是真的。為了夏真喬，他說不要命就不要命了！你做的到麼？”

程嶼愣住，滿心疼惜漣漪酸楚。

看著這樣的江清梨，他確實只恨自己竟然無力幫解這一切。

“我做得到。”

沖和崩潰的理智還在做最后的留守和堅持，程嶼站起：“可是你，會讓我去做麼？”

“程嶼！”

眼看著男人決絕轉，江清梨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然后就像一只被剪了翅膀一樣的麻雀，狠狠飛上半空，又狠狠摔落下來。

“不要！”

江清梨哭了。

程嶼轉跪地，將一把抱在懷里。

“小梨！小梨！”

“不要去！程嶼，不要！”

江清梨已是滿眼淚水，泣不聲。

“對不起程嶼，我不是故意說那種話的。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的！對不起！”

激之下，江清梨猝然咳出一口心，全吐在程嶼的肩膀上。

“小梨！”

“醫生！快來人！”

那一刻，程嶼抱著眼前幾乎要破碎絮的孩，他真的想不明白——

這個上明明已經背著這麼沉重的枷鎖，卻一心只想護住他的孩。

他何德何能，在里從一開始就讓虧欠了那麼多？

“用了些鎮定類藥，讓多睡會兒，不要再刺/激了。”

蕭譽從病房里走出來，看到程嶼蹲在樓梯間著窗戶那邊著煙。

“這里是醫院。”

他搶下了程嶼的煙，熄滅了。

程嶼面無表，不說話也不反抗。

“夏真喬要走了。”

蕭譽說。

“知道。”

程嶼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蕭譽自嘲地笑笑：“其實我有想過，只是一瞬間的念頭。我是醫生，如果想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死，我有的是辦法。”

程嶼睨了他一眼：“你也說了，你是醫生，不是清道夫。”

蕭譽搖頭，他說自己沒那麼高尚。

當醫生是為了繼承家業，賺錢麼。

而清道夫要有一顆悲天憫人，匡扶正義的心。

“而我只是為了小梨。夏真喬不伏法，小梨沒有活下去的心氣。更何況，夏真喬這一走，算是徹底放虎歸山了。”

程嶼若有所思：“算不得虎，最多只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