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漫不經心地開車上路。周六的晚上，通總是很堵。

夏真喬坐在副駕駛上，全程不見旁的男人主跟說一句話。

敏銳又心虛的神經被無限放大，甚至讓覺得這車里哪哪似乎都有人的味道。

想開窗，卻被程嶼率先一步打開了冷氣。

自討沒趣的手指了回來，如同這些年下來，與他之間從來沒有真正進過同樣的步調。

即使頂著人盡皆知的程家未來三的名份，即使正要跟著程嶼一塊到程家去吃飯。

滋滋滋——

程嶼擱在手剎旁邊的手機震了起來。

江書的備注一閃一閃躍屏幕。

程嶼瞄了一眼，沒去管。

夏真喬：“你的書？”

“剛來一個多月。”

程嶼目不斜視。

夏真喬：“不接麼？”

“越級了。”

言外之意，書部統籌由陳凜管理。

一般況下，其他幾個書有事上報都要先通過陳凜，而不會直接跟程嶼匯報。

“陳書真的是很不錯的幫手。對了，我這次回來準備正式職夏商實業。先從產品部做，正缺個副手。”

夏真喬話里有話，程嶼并不搭茬。

直到江清梨的電話啞了聲，而程嶼面前的那一長排車輛擁躉，漸漸消磨著車廂里的耐心。

“阿嶼。”

夏真喬試探著出手，與程嶼搭在手擋上的那只手了一下。

見程嶼沒什麼反應，大著膽子握上去。

“你，想不想我？”

程嶼沒有躲，但也沒有看。

只是煽了下鼻翼，自里面發出極其微弱的一聲“嗯”。

隨后眼見車隊了，他便順勢立即出手。

“一會兒吃完飯，你是回伯父伯母那里，還是去公寓？”

程嶼給了夏真喬兩個選擇，不包括今晚留宿在程家。

其實，程家父母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是有提到過的——

夏真喬剛回來，要麼今晚就在這邊住下吧。

夏真喬微微愣了一下，才將心底失的漣漪平。

哦了一聲：“先回我爸媽那吧。那套公寓還沒收拾。我在想，等我們結婚以后我要就要搬走了。要麼找個合適的機會，掛出去賣掉吧。”

“別賣了。又不缺錢用，留著。”

程嶼淡淡道，“結了婚也能回去住的。”

那套公寓，原本是夏之陌的。

他出事之后，房子就留給夏真喬住了。

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層，采特別好。

夏真喬嗯了一聲：“好，聽你的。我哥那個房間所有的陳設我都沒。有時候我總還能想起來咱們小時候的事。程伯父對你要求很嚴格，家里從來不允許出現游戲機漫畫書這類東西，于是你放學就跑到我哥這邊來，還說是給我補習功課呢。”

滋滋滋——

江清梨的電話又來了。

這一次，程嶼拿起來直接按掉了。

隨后趁著等紅燈的時間，噼里啪啦發過去一條消息。

夏真喬一邊憶往昔，一邊把余往他的手機瞟過去。

雖然看不到他在發什麼消息，甚至是給誰發消息，但程嶼這番毫不拖泥帶水的狀態反而夏真喬越發糾結。

自己這一走大半年，憑靠著敏銳的第六發覺到——程嶼真的好像不太一樣了。

……

江清梨被程嶼拒接了電話，腸胃已經唱累了空城計。

披薩沒吃到，人倒是蜂窩煤了。

篤篤篤，門敲三聲。

江清梨起先還以為是程嶼，又覺得程嶼應該不會敲門敲這麼客氣的。

果不其然，那悉的聲音隔門一響——

“小梨，是我！你怎麼樣了？”

是唐易揚。

江清梨應聲后，唐易揚一臉關切推門進來。

手里還拎著一個大大的外賣袋子，四四方方，隔不住那香氣四溢的披薩味。

“小梨你沒事吧？臉怎麼這麼差，是不是中暑了？”

江清梨搖頭：“一點低糖而已。你，怎麼知道的？”

“我小舅給我發的消息。他說喬姐回來了，晚上帶回我外公那吃飯。還說你病了，讓我給你帶披薩過來。”

唐易揚放下披薩，將椅子拉過來坐下。

“小梨，你真沒事吧？這麼熱的天去打高爾夫？我小舅也真是的——”

“跟程總無關，是我自己沒做好準備。”

江清梨垂著眼睫，一臉乖巧無害，心里卻似吞了個豆大的蒼蠅，又噎又惡。

夏真喬回來了？

所以，程嶼連電話都不接，短信都不回？

口口聲聲說讓離唐易揚遠點，這會兒居然拱手把自己丟給他照顧？

江清梨是如此聰明伶俐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懂程嶼的意思？

夏真喬回來了，所以，他這是要跟劃清界限了？只不過，他也未免太小看江清梨了吧。

想要抓個男人來當擋箭牌，還得到程嶼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麼？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就買了四個。”

唐易揚將滿滿登登的四個紙盒子鋪上，有至尊海鮮的，有意式香/腸的，有水果芝士的。

“小梨，你多吃點，你看你這麼瘦，所以才會低糖的。”

江清梨轉著黑漆漆的眼珠，輕輕一咬雪白的珍珠齒。

“謝謝你，可是我突然又覺得不太想吃披薩了。”

唐易揚啊了一聲：“那，你想吃點什麼？我馬上去買！”

江清梨著手機，頭一歪，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了幾秒。

“豆吧。”

“豆……”

唐易揚懵了：“那東西……”

“怎麼？”

江清梨眉頭輕輕一擰，眼中瞬間浮出一抹幽幽的憐傷。

“你是不是覺得那東西太……過于不符合唐爺的份了？抱歉，可能你從來沒有到過老街那種地方去排隊……是我唐突了。小時候每天早上，我爸都會排隊幫我買一碗，讓我吃飽了好上學的，我還以為……”

“不不不！小梨你千萬別誤會！”

唐易揚連連擺手，“你告訴我你喜歡哪家的，在什麼地方，我馬上就去！”

不就是個豆兒麼？

網上傳言，那東西就像是豆漿死了八百年的味道。

不過無所謂了，只要是江清梨喜歡的，別說讓唐易揚親自去排隊買了，就是讓他親自種親自磨，他都任勞任怨。

“哦！對了小梨——”

唐易揚推門，突然又好像想起什麼，反退了兩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