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梨頭一偏，發梢間零零落落一抹香氛的味道，不經意地鉆進了程嶼的鼻翼。

程嶼的反應令毫無察覺，好像真的是一心一意點菜來的。

“我不，你隨便。”

程嶼把菜單推到江清梨一邊，偏過頭，自顧查手機消息。

最上面幾條未讀微信，都是夏真喬發過來的。

不同款式的婚紗，敬酒服。

「阿嶼，你幫我挑挑看吧。」

而與此同時，陳凜也發過來幾張照片，問程嶼要給江書選哪件禮服。

銀灰的高端大氣，但是領口太低了。

黑的優雅，橙的俏皮，可是不是膝蓋短，就是背裝。

程嶼眉頭一皺，回過去一條「你不能選個布料多點的？」

可是發過去還沒三秒鐘，他就立刻撤回了。

發到夏真喬那里去了。

夏真喬：「？？？」

程嶼深吸一口氣，「都好的，你自己決定吧。」

“學長？”

江清梨歪著頭，他：“再加一份冰品吧。我剛才看點評了，它們家的椰漿草莓綿綿冰最歡迎了。”

江清梨指著菜單最后幾頁的一副圖片，笑瞇瞇地說。

“隨便。”

程嶼對甜品本來也不興趣，但見江清梨很投的樣子，便隨意瞄了兩眼上去。

只看到甜品頁上印刷著濾鏡/人的一大盤冰沙。

純白的椰漿如雪山一樣鋪就層疊，鮮紅的草莓醬點綴著好食。

程嶼只覺得大腦嗡的一下，思維像被氮極速冰凍！

啪一聲，他甩手掀翻的菜單。

江清梨全然料想不到程嶼會有這樣的反應。

面對倏然而來的菜單，本躲閃不及。

鋒利的頁面輕輕劃過江清梨的臉頰，小巧的耳廓附近，刮過一道細細的傷痕。

泛著淺淺的紅，像一朵被抓破了的山茶花。

程嶼的結極速跳兩下，搖搖晃晃站起。

大腦翻騰著不控的炸裂，從太到眼眶之間，三叉神經驀地凸/起，接下來便是那又悉又無助的疼痛襲來。

他單手抓著桌布，隨著大口的/息一同砸落下來的，是殷紅的鼻。

“學長！”

江清梨一把扶住程嶼的手臂。

這不是第一次了。

上回去見杰森教授的時候，程嶼就犯過一次這樣的病癥。

服務生見狀過來幫忙，陪著江清梨一起，送程嶼到盥洗室去。

“江書，程總怎麼樣了？”

陳凜接到江清梨的電話后趕來，手里還拎著剛為挑選的晚宴禮服。

江清梨坐在餐廳休息間的沙發上，程嶼枕在的上，閉著雙眼，額頭上搭著一塊冷水浸漬過的巾。

江清梨搖搖頭：“剛剛昏睡著了。”

“他剛才又看到……”陳凜言又止。

江清梨眼神微微一爍，想，果然是不出自己預料的。

程嶼這個病應該不像是質的，更像是一種心理障礙。

上一次，這一次，共同點竟然是看到——雪？

他不僅暈，而且還暈雪麼？

這算是什麼矯的PTSD。

“陳書，你上次跟我說，讓我不要打聽程總的事。”

江清梨若有所思地看著陳凜，“但是現在，他這個況可是很耽誤正事的呢。您要不要稍微跟我……嗯，一點點呢？”

“這……”陳凜十分無奈。

“陳書是不放心我麼？”

江清梨呵呵道，心想：要是真想在這些事上對程嶼不利，當初就裝傻把許遨安排的竊聽裝置給“捎”進來了好麼？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呵呵，是跟雪有關？”

“跟什麼有關，都跟你沒關。”

程嶼醒來，單肘支/起。

頭還是炸裂一樣地疼，渾像散了架一樣。

那件事已經過去好些年了，可是刻在心底的悔恨與憾，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能夠輕易自愈的。

“程總，我先送您回去吧。”

陳凜說，“可以跟岑總安排下次。”

“所以這一次，要把機會讓給許遨？”

程嶼冷聲道。

陳凜：“可是，您至得換件服吧。”

白的襯衫上點染了滴落的污，看起來實在很不觀。

“你跟我換。”

程嶼淡淡道。

陳凜：“……”

……

“程總，你要在這里休息一會兒麼？”

江清梨看看時間，才四點多。

“餐廳經理問用不用送您去醫院？”

“不需要。”

程嶼靠著沙發，閉目養神：“你去幫我拿藥過來，在車上。”

江清梨應聲，出去追上陳凜。

叮咚，手機消息提示。

不是程嶼的，而是江清梨的。

跑出門時，忘記拿手機了。

一條消息清晰地滾到手機屏幕上——

「秦老師：這種一般考慮是應激創傷后癥，是常見心理障礙的一種。」

「秦老師：常見臨床反應為神張，呼吸困難，頭痛頭暈，驟高等。嚴重況會出現呼吸堿中毒昏迷。」

「秦老師：大多數是因為經歷過一些不堪回憶的事故，例如戰爭，災難等。神類藥一般可控。」

消息滾得不快不慢，但足夠程嶼看得清晰。

江清梨在查他。

而這個備注為秦老師的人，只有一個暗黑的頭像，灰白影切割著看不清是什麼鬼東西。

這種人，多半一看就是為人師表的敗類！

程嶼冷蔑于心，頭疼得更加劇烈。

……

“陳書，你穿程總這服還合適的嘛。”

江清梨跟著陳凜進電梯，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陳凜扶了扶眼鏡，“江書，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江清梨呵呵兩聲，“那我想說點正事，你又不真誠嘛。”

陳凜知道是什麼意思。

“程總的事，我提醒過你不要多打聽。”

“可是你不告訴我他為什麼會昏倒，下次還是避免不了嘛。”

江清梨委委屈屈地眨著大眼睛，“我是程總的書，我也有義務幫他解決日常遇到的困難的。”

江清梨的話倒是有理有據，陳凜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道：“你只要記得程總暈，但比暈更嚴重的是對雪山冰山這一類東西更恐懼。就可以了。以后記得盡量避免讓他接到。”

江清梨歪了下頭：“那……為什麼呢？暈不見，可我沒聽說過有人會害怕雪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