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沒回嘉鴻大長公主的請帖。

反正沒去任何一場賞雪宴，不是厚此薄彼。

雪后，天氣晴好，又有點回暖。

十月底，嘉鴻大長公主居然派了管事婆子，親自登門見駱寧。

“公主在萬佛寺祈福，設了素齋。駱小姐，公主想請您一同用些素齋，也去菩薩跟前盡盡心。”管事婆子說。

駱寧堆起笑容：“那我定然會去，多謝公主想著我。”

然后秋蘭拿錢打賞這婆子。

婆子走后，駱寧沉下臉。

孔媽媽等人圍著駱寧。

尹嬤嬤脾氣不太好，有了些怒氣：“公主這是以勢人，非要王妃您去不可。”

公主的請帖，一般人不敢不回，駱寧是寧可得罪，也不愿意惹事，裝聾作啞。

沒想到，公主直接派人上門邀請。

駱寧不肯去公主府，那就去寺廟吧。

——把駱寧能想到的拒絕之路都堵住了。

事辦得比較委婉，態度卻是非常強勢。

駱寧似乎更深認識了一層。

“……是大長公主，皇帝都要給面。沒有派人訓斥我，還請我赴宴，已經很給面子了。

我哪怕去母后跟前告狀，都不占理。這次必須要去。”駱寧道。

何嬤嬤格溫些，細聲問駱寧：“王妃，您怎麼不太愿意與公主親近？”

駱寧有苦難言。

“倒也沒有，只是待嫁，出門為好。”道。

何嬤嬤：“大長公主與太后娘娘不錯。”

委婉提醒駱寧，大長公主可以親近。

沒人知曉裴應的事，也沒人知道前世駱寧的遭遇。

的提防，在外人看來實在有點不著頭腦。

“我心里還是敬重公主的。”駱寧說。

到了冬月初一，駱寧早早起床，穿上莊重的，頭發綰起，用珠花裝飾，手腕還帶著太后賞給的那串佛珠。

丫鬟秋華陪出門。

一路上，闔眼打盹，腦子轉得很快。

不知嘉鴻大長公主到底打算做什麼，從何著手。

到了萬佛寺，駱寧與秋華瞧見了山道上來來往往的香客，松了口氣。

萬佛寺的香火不錯，又是初一，不人去燒香。

不是單獨見公主，駱寧就沒那麼張。

“大小姐，您別怕，我會保護您的。”秋華說。

能覺到駱寧的繃。

駱寧笑了笑。

與眾香客一路往上，駱寧的確沒有在馬車上那麼擔憂了。

想了很多。

覺得，應該和裴應聊聊。如果他還是躲避，而嘉鴻大長公主非要做什麼駱寧誤會的事，駱寧想把往事揭開。

想主問裴應，住在隔壁的馮夫人，到底是不是他。

他必須給個回答。

到了萬佛寺，駱寧瞧見了公主。做普通婦人裝扮，與萬佛寺的住持閑話。

邊跟著裴應。

裴應著一件大風氅，白墨發，氣質溫潤。

瞧見駱寧，他淡淡笑了笑。笑容好看極了，似能融化冬日的寒霜。

駱寧回以微笑。

“阿寧事忙，見你一面太難。”嘉鴻大長公主甚至打趣，毫不計較駱寧的避之不及。

心很好。

駱寧給見禮：“趕工做繡活，公主見諒。”

“待嫁的姑娘，的確不繡活要做。”公主說。

通達理。

駱寧一瞬間以為，這段日子的戒備，都只是疑神疑鬼。

回以微笑。

裴應目落在上，風氅下的腰帶上，掛了一紫竹笛，上面墜著一絡子。

駱寧盡量不看他。

“我先去聽法師講佛法，阿應陪我。”公主說，“阿寧，你到逛逛，回頭一起吃素齋。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駱寧應是。

公主也沒陪。

一切都像是駱寧的妄想，有點可笑。

駱寧帶著秋華，進去拜佛，卻在萬佛寺的大殿門口，遇到了一個人。

此人生得極好，五有種巧奪天工的醒目。他穿一件杏風氅，衫沒有任何花紋，卻毫不損他貴氣。

駱寧每次見他，都會驚艷于他的好容貌。

不過，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駱寧沒預備去答話，他卻開了口：“駱小姐。”

“王五爺。”駱寧也略微點頭。

“駱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王堂堯問。

駱寧停住腳步：“你特意來等我？”

“不，只是巧。”王堂堯說。

他并非故意找茬。

他是在街上遇到了裴應。

裴應說，他要陪同母親禮佛，王堂堯有句話要和裴應私下里講，愣是跟著來了萬佛寺。

嘉鴻大長公主遣開了王堂堯，他先去拜拜。

王堂堯不信佛，懶得拜。他細看這些泥塑的佛像，再看這些虔誠拜佛的愚民，心中慨萬千。

原來，人如此脆弱，隨便花點錢，塑個金，就引得他們奉上自己的錢財與靈魂。

王堂堯也沒想到，他會遇到駱寧。

既然遇到了，他想要警告幾句，免得得意忘形。

“……王五爺稍等，我先去拜菩薩。”駱寧道。

王堂堯：“……”

駱寧進了大殿。

大殿里香火旺盛，香客不，來來往往。

駱寧跪在團上，虔誠祈禱。

跪了好半日。

王堂堯就站在后不遠，很有耐心等了半日。

秋華跪在旁邊團上。

見駱寧起，秋華要攙扶，還低聲問：“大小姐，您是害怕嗎？”

“不是。”

只是分析，自己從到萬佛寺到現在，遇到的人。

好像，風平浪靜。

駱寧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時候，王堂堯走近幾分：“駱小姐，是否能挪一步說幾句話？你可知曉，白姑娘還在我們府里。”

駱寧回視他。

寺廟香煙繚繞，似薄霧在殿飄，他眉目也沾染了幾分，比油彩描摹的佛像還鮮艷。

“是威脅我？”駱寧問。

“你若覺得是威脅，想必心中清楚我要說什麼。”王堂堯道。

駱寧待要拒絕。

懶得聽半句廢話。

先大婚。

大婚之前，可以沒人世。除非像裴應、嘉鴻大長公主這些，非要應酬的不掉。

駱寧不愿與任何人接。

王堂堯這種很明顯不懷好意，又不、將來也無來往可能的人，更沒必要談。

“改日你給我下帖子，登門做客。”駱寧敷衍說。

便在此時，倏然地山搖，駱寧幾乎站不穩。

變故陡生，殿香客驚駭，尖聲此起彼伏。

有人從暗沖出來，奔向了駱寧。

秋華下意識攔在駱寧前；而駱寧，也想要護著秋華，拽著秋華就往供桌下面鉆。

大殿似乎要塌了。

供桌能抵擋屋頂掉下來的石。

剛鉆進去，就覺到了下微微松，似不太穩。

頭頂有重石砸在供桌上，又有人進來。

駱寧子一空。

秋華的手不知何時開了，耳邊是凄厲喊“大小姐”，駱寧便覺自己順著甬道不停墜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