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
謝老夫人和崔寄夢正有說有笑。
早先崔寄夢聽外祖母院里小廝去沉水院找謝泠舟,稱老夫人子不適,出于擔心,便熬了參湯帶來前院。
謝老夫人見來探,欣之余笑得有些心虛,老小孩般眨眨眼,“好孩子,外祖母這是放餌,釣團哥兒呢!”
崔寄夢只當外祖母是想念大表兄了,并未多想,和老人家聊了會天。
謝老夫人看著外孫和兒肖似的面龐,心中難得慌,提起那日的事:“你二舅母脾氣直,但心思簡單,說白了就是小孩心,夢丫頭多擔待著些。”
崔寄夢溫順頷首,“孫知道。”
上次王氏氣急時說的那些話的確令心涼,可那之后能看出舅母是實打實的疚,拼命在彌補,后來又發覺這位舅母是個容易被緒支配的人,也就慢慢釋懷。
才聊了會,謝老夫人就顯出疲態,崔寄夢告辭要離去,卻被住,“夢丫頭平日要無事,替祖母抄些經文罷?”
正愁日子無聊,自然樂意。
謝老夫人喊來嬤嬤,“帶這孩子去茶室取我前些日子找來的經書。”
崔寄夢去后,老夫人半臥在躺椅,手著額角,囑咐嬤嬤,“這參湯是夢丫頭心意,別浪費了,就用它吧。”
老嬤嬤端著參湯下去了,很快又重新端了出來,不一會,謝泠舟來了。
一進門,見祖母神萎靡,謝泠舟溫言勸說:“祖母子不適,該臥床休息。”
謝老夫人上下打量長孫,“祖母沒病,但也快病了。”
謝泠舟悄然舒氣,想說沒事他便先回去了,卻被攔住了,“坐,祖母有話問你。”
謝泠舟只得坐下任憑拷問。
“聽你院里的人說,你這幾天都歇在外頭?”謝老夫人打量著孫兒,越看越懷疑。
謝泠舟只道:“孫兒公務纏。”
“什麼公務要在外頭歇息?”謝老太太的聲音霎時嚴厲起來,拿手杖敲著地面。
謝泠舟無奈,祖母火急火燎派人把他回來,原是以為他在外頭養了人。
然而他想養的人,并不在外頭。
謝泠舟垂眸,老太太腳下那塊漢白玉地磚因常被敲擊,已凹下去一小塊,與周遭平整的地磚一對比,十分礙眼。
他忍不住想出言提醒,又不愿冒犯長輩,錯開目,“祖母放心,孫兒只不過想去別院氣,并無旁的,更會謹記家訓,潔自好。”
謝老夫人更氣了,“你就是太潔自好了,祖母才不放心!”
說著低了聲,“團哥兒,祖母問你一句話,你得如實回答。”
謝泠舟:“祖母請問。”
謝老夫人:“你……可是不喜歡子?”
謝泠舟滯了滯,正聲道:“孫兒只是暫時沒有心儀的子,并非不喜歡子。”
謝老夫人一顆心落了下來。
而謝泠舟卻驀地到心頭被什麼了一下,的,伴隨著細微的酸。
他著手中杯盞里清凌凌似一汪清泉的茶水,不住走神。
祖孫二人各有心事,良久,謝老夫人直起子,湊近了些低聲問他。
“那團哥兒你,你覺得你表妹如何?”
話才剛問完,謝泠舟手中杯盞猛地一抖,茶水灑潑出來。
第22章 一更
◎弄疼你了?◎
月白外袍沾上枯黃的水漬。
像夏末枯萎的樹葉, 又像是久旱的枯葉因逢雨而煥發微弱生機。
謝泠舟默然拿出帕子,拭上茶水,眼底冰霜融化, 只余一灘春水。
“表妹很好。”
謝老夫人方才還蔫兒著,這會來了神, “雖說兩位表姑娘都嫁府里, 傳出去確實容易讓人笑話咱家, 不過……”
謝泠舟這才想起他有兩位表妹, 面上重新結了霜, 蹙眉打斷了祖母,“趙家表妹很好,但孫兒對只有兄妹之誼。”
老夫人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 其實孫兒才及冠,婚事倒也不必心急,只是諸多跡象讓老人家放不下心。
長孫自小就極不喜被人, 尤其是子, 沉水院里有數位婢, 他卻只讓那幾個護衛近,近日還聽說, 他與那有龍之好的病人三皇子過往甚。
謝老夫人握手杖, 思量一番最終下定決心,給謝泠舟遞過那碗參湯, “你公務繁忙, 但也要留意自個兒的子, 今日夢丫頭給祖母燉了參湯, 我喝不下又不愿辜負那孩子心意, 團哥兒替祖母喝了吧。”
謝老夫人時吃過苦, 因而即便如今食無憂,吃穿用度依然勤儉樸素。
謝泠舟本想推拒,看了看那碗參湯,最終端起放在邊。
看著孫兒將參湯喝得一滴不剩,謝老夫人先暗暗松一口氣,復又嘆一口氣,喚謝泠舟,“你去后院茶室取來祖母抄好的經文,拿回佛堂里供上。”
謝泠舟一聽祖母這是要放人了,并未多想便往后院去了。
老夫人口中的后院是主屋后的一座小園子,園中深有個茶室,本是謝老太爺的書房,老太爺過世后被改茶室。
謝泠舟推開茶室的門,里頭燭火明亮,還燃著熏香,不是老夫人常用的那種,他以為只是祖母換了一種香,并未多想。
提步要往里間走,剛掀開珠簾,看到前方的人,手停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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