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出公事,謝老夫人明知大概又是借口也沒轍,老小孩般別過臉:“去吧!明日不必來請安了,后日也別來!”
謝泠舟不侵:“多謝祖母諒。”
這廂崔寄夢正往皎梨院走回,越往前,眉頭蹙得越,腳步也愈發沉重。
后傳來嬉笑之聲,人艷羨。
不善舞文弄墨,平生最怕作詩,但今日推辭,是因突腹痛,約是小日子來了,不便久留。
踉踉蹌蹌往前,好容易走到一假山石林中,腹痛越來越強烈,大概有一條大魚在腹中翻騰,尖利魚鰭不斷刮在脆弱腹壁上,似乎還能聞到腥味兒。
離皎梨院還有好長一段路,崔寄夢萬分后悔,請安時沒讓采月跟來。
此刻疼得渾打,只好捂腹部,扶著假山石蹲下歇息。
忽聽有兩位婦人邊說著話,邊經過附近,聲音越來越清晰。
“實在看不出來,竟是個花瓶……一聽要作詩臉都白了,你是沒見方才我們二夫人失的喲!”
“但這姑娘模樣屬實好。”
“模樣好有什麼用?這年頭,哪家公子小姐沒點才藝敢出來走?我們夫人好面子,大概不會認這門親事!”
“那也架不住二爺心疼外甥啊……”
“說來也是,這二爺想不通,夫人也糊涂!都是外甥,當年姑想給昭兒小姐和二爺湊一對,夫人嫌二姑爺兒小,這下好,二姑爺走大運襲了爵,昭兒小姐如今在京里也是得出名的才,我們夫人啊,只怕腸子都悔青嘍!”
“那崔家姑娘也確實上不了臺面,和我家昭兒小姐比,簡直是個鄉佬。”
“可不,南蠻子破落戶出來的,一聽要斗詩慫的臉都白了!我方才瞧見了,老夫人面上都掛不住了呢,也不管就走了……”
兩人走遠了,奚落的聲音也遠了。
崔寄夢口一陣憋悶,腹部絞得都在抖,祖母生前叮囑在耳邊縈繞,“孩子,不是祖母嚴苛,倘若你有父兄撐腰,大可不必去高攀謝氏,但如今崔家只剩你一個,祖母也不知還活幾日,你學東西,是為了將來你在京陵不被瞧不起……”
若是祖母還在就好了……
眼睛發酸,但這不是在崔府,就算想哭,也不敢隨時隨地哭,生怕被人瞧見編排是非,只好把眼淚憋回去。
心里一難過,上更是尖刀絞般地痛,以至于沒有余力去留意周遭。
側忽然遞過來一方白帕子,崔寄夢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來人冷肅眼神,嚇得臉更白了,險些癱坐在地。
“團……大表兄?”
第6章 誤會
◎公子懷里,是二公子未婚妻子(捉蟲)◎
謝泠舟靜靜與崔寄夢對視。
對于被喊出小名一事并未顯不悅,但依然把嚇得面煞白。
他竟這般可怕?
方才路過此,正好聽到兩位仆婦搬弄是非,是趙姨母的陪嫁侍婢,及二房的朱嬤嬤,見他經過,嚇得灰溜溜走了。
一個二房的人,一個是趙府的,謝泠舟不越俎代庖便置若罔聞,不料在假山石拐角看到了一道淺杏影。
蹲在那里,小小一團,纖瘦脊背繃著,呈現出一個防備忍耐的姿態。
想來是都聽到了。
謝泠舟緒有起伏,對家中弟弟妹妹關心甚,更不知如何安人。
不妨讓獨一會。
他剛轉向另一側的小道,就聽到崔寄夢吸了吸鼻子,步子又頓住了。
就當是幫二弟,謝泠舟無奈轉。
可過去時,崔寄夢竟還有心思調侃他時小名,想來好得很。
謝泠舟原本下的眼神又淡了起來,他緩緩收回帕子。
崔寄夢萬分窘迫,要起行禮問候,剛站一起來腹中魚鰭又在刮刺,咬牙關,不住難地“嘶”了一聲。
謝泠舟這才察覺到面蒼白,額際冷汗涔涔,想來真是子不適。
“還好麼?”
崔寄夢想回答,但痛得皮子的力氣都沒有,半晌沒說一句話。
謝泠舟眉頭微了。
“很痛?”
回答他的是崔寄夢重重的吸氣聲,以及腳上一個踉蹌,他手扶住了。
“還能站起來麼?”
崔寄夢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面皮薄,子來月信本來就難以啟齒,怕表兄發現,支撐著勉強笑笑:“還好……多謝表兄。”
謝泠舟淡淡嗯了一聲,驀地覺得兩人對話似曾相識,像在何聽過。
很快他想起是二弟當年念過的本子,眉頭輕皺,眼底涼意更甚。
過目不忘也并非好事。
既沒事,此種場合他不宜久留,上次下手救人已是越禮,那些荒誕記憶才剛消散,應保持距離,于是謝泠舟提步離開,打算去前方個仆婦來攙扶。
可他人一走,崔寄夢再也支撐不住,艱難扶著假山,子搖搖墜,這一帶人跡罕至,只怕等不到他找來人就會昏過去。
謝泠舟無奈,轉往回走,見還未暈過去,松了口氣,“還能自己走麼?”
見大概還是想逞強,索把人攔腰抱起來,往皎梨院走去。
上回救人急,謝泠舟并未留意旁的,此時將崔寄夢抱在懷里才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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