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看似貶低,實則是對親近之人的維護,謝泠嶼暗道不妙,忍不住追問:"表妹很喜歡那位公子?"
崔寄夢笑了笑,眼中充滿懷念,“他是我最信賴的人,我們就像兄妹那樣。”
謝泠嶼松了口氣,二人邊閑聊邊走著,很快到了皎梨院附近。
崔寄夢走后,謝泠嶼轉悠到了佛堂附近,這周圍林木環繞,綠意盎然,不遠有片湖,正是崔寄夢落水那。
謝泠嶼想起此事,徑直往佛堂去。
路過堂前菩提樹下時,他抬頭看了看,時記憶歷歷在目。
因兄長是長房長子,自聰穎過人,家中對他寄予厚,自然也更嚴厲。
五歲起,他就被要求每日晨起扎一個時辰馬步,再抄一個時辰佛經。
而謝泠嶼看熱鬧不嫌事大,每日清晨兄長在菩提樹下扎馬時,謝泠嶼倒掛樹上,摘了菩提子往下投。
兄長抄寫經文修養時,謝泠嶼則在邊上聲并茂念起風月本子。
他念得面紅耳赤,謝泠舟卻恍若未聞,依舊波瀾不驚。
真像個和尚。
后來兄長十二歲時,從大房搬出,住到離此稍近的沉水院,兩年半前祖父去世后,直接常住佛堂。
白日他在朝堂上爾虞我詐,夜里就回到佛堂,當個清心寡的貴公子和尚。
謝泠嶼甚至無法想象將來兄長新婚之夜,冷著臉與妻子圓房的模樣。
他笑著佛堂,正堂有一樽高達一丈的大佛,莊嚴肅穆,往里走是一書房,兄長正端坐案前,提筆寫著什麼。
察覺到他來了,謝泠舟眼皮子也不抬,抄經的手依舊平穩。
謝泠嶼想起方才他看表妹如同看一塊石頭的眼神,又慶幸又好笑,“兄長不會真的要當和尚吧?”
謝泠舟未理會他。
謝泠嶼自討沒趣,這位兄長只比他大三歲,但卻穩妥持重,家中弟妹心生敬畏,他斂起不正經,清了清嗓子。
“先前,多謝兄長替我救了表妹。”
謝泠舟執筆的手微頓,沉默須臾后反問:“救崔表妹的人,不是二弟?”
“對對,是我!”謝泠嶼一拍大,笑道:“總之多謝兄長。”
那日他聽府里人說崔家表妹非但不像先前傳的那般丑,還貌若天仙!心悸,在前院流連,想來個偶遇,誰知苦等半日,只等來表妹落水的消息。
趕到湖邊時,人已散盡,湖面殘存漣漪,想來表妹已被救起,謝泠嶼松了口氣,剛要離開,見兄長正匆匆折返,走到水邊,在低頭找東西。
青年渾,外衫不翼而飛,后烏發,鬢邊著幾縷發。
謝泠嶼猜是兄長救了表妹,正想詢問,謝泠舟卻一挑眉,將他拉下水,好在他水極好,并未傷著,只是衫。
謝泠嶼狼狽地爬上來,正要質問他為何突然兄弟反目,謝泠舟淡淡看了他一眼,話語平和但近乎威脅。
“方才下水救人的,是二弟你。”
說罷東西也不找了,徑自離開,留謝泠嶼在岸邊一臉呆愣。
直到皎梨院派人前來致謝,他才知原是兄長救人后,對表妹的侍婢自稱是謝家二公子,還勒令在場者守口如瓶。
他和崔家表妹本就有婚約,兄長救人急,事后為顧全大局,也合合理。
但為何不先告知他,而是拉他下水弄服?難道是怕他不認賬?
當時謝泠嶼暗道不妙,難不是下人騙他,這崔家表妹當真貌若無鹽,兄長怕被訛上屆時得娶才如此。
憶及此,謝泠嶼不由發笑。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正好,母親對他和崔表妹的婚事一直有顧慮,想讓他和王家表妹議親。
兄長此舉無異于幫了他。
謝泠嶼笑道:“兄長思慮周全,將來我若娶到表妹,兄長功不可沒!”
角落里謝泠舟的護衛云飛聽到了,忍不住抵著角悶咳兩聲,收到謝泠舟一記輕飄飄的眼風,才憋回笑。
二公子還是不夠了解公子,公子不想娶,便是以命相,也不會屈從。
之所以說是二公子救的,是因為不愿與他人扯上干系,怕屆時表姑娘還要過來道謝,擾他清靜罷了。
且公子極其不喜歡被他人,那日救人回來后一臉沉,洗了好久的手。
這會謝泠嶼剛走,謝泠舟又是眉頭蹙,對著自個的雙手發呆。
云飛不懷疑,興許先前的傳言是真的?公子不喜歡子。
回到皎梨院,崔寄夢思緒萬千。
外祖家中眾人待都很好,雖只字不提婚約,只談親,但已足矣。
只不過,今日外祖母聽到阿娘留下那番話,如此震驚沉痛,想來不是傳錯話,而是其中另有緣由。
可阿娘話里究竟有何深意,為何要說自己孤苦之?
早年阿娘多次給二老去信,卻收不到回信,以為母家拋棄了。
后來的事,更是怪異。
那時祖母已接納阿娘,婆媳二人關系融洽,祖母甚至勸阿娘改嫁回京陵,阿娘不愿,老人家還親自給謝氏二老去信。
然而謝氏始終沒回信,幾個月后,阿娘收到一封來自京陵的信。
看完信阿娘波瀾不驚把信燒了,家中風平浪靜過了一個月。
而后突然有一天,阿娘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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