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階曲折,大半沒在林中,回頭是不見的。
溫檸問一旁跟著的正青:“上來了嗎?”
正青點頭:“還有十步。”
溫檸角翹了翹,著聲飛快道:“等回宮再賞你。”
果不其然,正青話才說完片刻,封意人就從后面小道轉了出來,溫檸聽到聲音回頭,見到來人神微訝,不過只一瞬,便又收了起來。
山階不寬,容不下幾人并行,溫檸略一頷首,往一側稍稍避了些,示意對方先行。
封意人往前走了幾步,卻并未越過去,而是站在了跟前,溫聲關切道:“郡主可是不適?”
溫檸慢慢搖了下頭,笑意疏離客氣:“并無大礙。”
封意人卻沒過去,他向跟前的人,雖說此前他早就見過明玉郡主,卻從未如此近地仔細瞧過,今日一瞧,當真是宮中養出來的人兒,無一不。
饒是他這樣閱人無數的,也不得不承認,明玉郡主容貌極盛。
他人,尤其是人,但在宮中傳出風聲前,他從未肖想過明玉郡主,原因無他,這位郡主無論是在皇上跟前還是太子跟前,皆得寵。
封意人還沒有糊涂到要去挑戰皇權。
當初若不是封玉荷犯蠢,一口咬定太子偏明玉郡主,若不提前除掉日后必定會做太子妃,封玉荷也至于被送出京城。
更可笑的是,姑母和祖父竟也被說了,結果沒能一擊得手,反倒被太子抓住了把柄。
封意人心中冷笑,太子殿下分明比誰都要清明冷靜,明玉郡主則矣,可溫家再無他人,太子又怎麼可能會要一個無所助益的太子妃。
今日來前,祖父特意代他,無論如何都要確定圣上可否當真有此意。
封意人倒覺得,與其說是圣上的意思,不如說是太子。
這半年來,皇上逐漸放權,朝堂之事幾乎盡于太子手中,他不信此次結親皆是皇上之意,包括之前重建將軍府一事,也多半是太子的意思。
至于祖父的擔心,他亦有懷疑。
封意人向后讓了半步:“郡主先行,我隨后便是。”
溫檸沒料到他會如此說,菱微微抿了下,輕聲解釋道:“我腳程不快,你若是跟著我走完這段山階,怕是要耽誤了賞荷。”
封意人挑一笑,眼神筆直去:“賞荷是賞,賞景亦是賞。”
溫檸被他看得臉頰發燙,視線飛快躲閃了下,面上出了一兒家的態。
這一幕落在封意人眼中,便是確定了。
無論是圣上還是太子,倘若沒有結親的意思,那郡主只會一直待他客氣疏離,甚至連話都不會同他搭。
封意人想到這兒,膽子大了起來,他道:“山階陡峭,前兩日落雨又添,郡主不若扶著我,既省了力,又能快些到寶華寺。”
溫檸心知他在睜眼說瞎話,前兩日落的雨,哪里到了今日還,何況這山階也算不得陡。
正想著要如何含帶怯地回絕,就聽后進一道悉的聲音:“讓開!”
溫檸倏然回頭,就見拾階而上的邵玉京。
他三步并作兩步,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不客氣地將封意人到了一邊,抬了抬手肘道:“茵茵,你扶著我。”
說完,朝封意人去,不忘奚落兩句:“這人一瞧便是個手無縛之力的,萬不可靠,茵茵莫要信他。”
封意人雖是文,可亦自習武,不過這點兒拳腳功夫,放在邵玉京面前便不夠看了。
他臉當即就冷了下來:“你是何人?”
邵玉京當沒聽見。
溫檸適時道:“多謝小王爺,不過我還走的,不用扶人。”
說著朝封意人了眼,眼睫一抖,又垂了下來,輕聲說道:“我方才還擔心封侍郎一人上山無聊,正巧小王爺來,不如小王爺同侍郎結伴,一道上去。”
邵玉京不肯,當即拒絕:“我才不要!”
封意人更是不愿的,他今日來可就是為了明玉郡主,怎可在一個男人上浪費時間。
溫檸不聲地朝前眨了下眼,落在兩人眼中,便都是朝著自己眨的,暗示自己將另一人帶走。
于是誤會下,兩人難得沒再說不愿意的話,互相看不順眼地上去了。
待過了一刻鐘,已經看不見封意人和邵玉京的影了,溫檸才將正青到跟前。
問:“小王爺是太子殿下來的?”
皇后娘娘邀京中眾人賞荷,意在撮合和封意人,又怎麼會將同以前就相識的邵玉京來,就連陸煥都被支出去了。
可偏偏小王爺也來了,那下帖之人就值得細究了,就算不是東宮之人,也定是太子殿下授意的。
這哪里是一箭雙雕,分明是一箭三雕。
既可讓小王爺見到封意人對獻殷勤,心下搖,又能看著封意人行事,謹防封家使什麼暗的手段。
溫檸見正青悶聲不答,杏眼一彎,狡黠地笑了笑,毫無愧疚之心地挑撥離間道:“太子殿下這是不信你?不然怎麼把你派來,還要上小王爺呢?”
正青低著頭:“殿下說您不待見奴才,讓奴才離遠些,不招您煩。”
溫檸聞言,撇輕哼了一聲,太子殿下當真是滴水不,連墻角也不許挖。
道:“太子沒有話讓你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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