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李弗襄度日如年, 苦苦熬過這麽多年才終于等到高悅行及笄，終于可以把人娶回家。

襄王府終于在皇帝的首肯下，真正完工, 王府裏好歹沒真正長了草，一塊完好的黃山石運進王府裏，坐落在王府的東南角上，花園裏的池塘引活水, 放了一池子的錦鯉。鶴嶺上購置了一對兒白鶴。

奴仆早早地搬進了王府, 將四仔細的清理幹淨。

都點綴上紅的紗綾, 恭候襄王妃府。

高悅行站在鏡前試過了嫁, 後背一整只金線繡制的凰流溢彩，順著展袖時的一舉一, 仿佛活過來一般, 高高地昂起了羽翎。

冠是宮裏賜下來的, 龍呈祥, 綴滿了朱翠，沉甸甸的在脖子上，高悅行要盡力的板起肩背，才能扛得住那千斤頂般的分量。

工部的員從晌後就開始清理街上的雜和行人，華街沿路布置了儀仗，煙火和花燈。

昏時。

高悅行其實準備了一整天, 頭腦混混滴水未盡。

皇子納妃與平民百姓家不同, 他們的禮在傍晚, 天剛剛沉下去的時候。

一頂紅頂榴花緞的與停在了高府的門前, 李弗襄一團金龍富貴風流的袞冕親自前來迎親。

高悅行閉上眼睛, 四個丫頭扯著蓋頭的一角, 輕輕地覆在高悅行的冠上。

高悅行的嫡長兄, 高明夏將背著出了門。

高悅行的目安靜地垂著，春夜裏的風微微拂過的蓋頭，瞧見了李弗襄走到了的邊。一條冰涼的紅綢塞進了的手裏，接著，李弗襄把自己的手也塞了進來。

高悅行纏住紅綢的同時，也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同行的距離僅有這幾步路。

李弗襄將高悅行送進車裏之後，自己上了一側的馬。

今日馱著他親的，是他平日裏最心的小紅馬。

高悅行坐在車裏，兩側的桌案上點著高高的紅燭，襯著紅的緞子，將的臉頰也映得通紅。

及笄後的高悅行，撕掉了曾經一直覆在上的稚氣，從穿上冠霞帔的那一刻起，就是說一不二的襄王妃。

今夜，將以未來主人的姿態，再次踏進皇城中。

襄王府裏，李弗襄挑了的蓋頭，兩人共飲了合巹酒。襄王大婚一反舊俗，不宴賓客，但是宮裏皇帝替他辦，凡朝中臣子，皆有賜的喜宴送上門，凡大旭朝百姓，接可在當地的州郡，領一份喜餅和賞錢。

普天同喜，他真的做到了。

今夜，京裏不知道多人在自己的院中長籲短嘆，慨世事荒唐。

曾經差點上不了玉牒的癡傻李弗襄，搖一變了京中最惹眼的年將軍，西赴邊境，一戰神。

朝中最是清廉不攀龍附的高景，竟然將次嫁做了襄王妃。

依著皇帝當初在蕭山獵場出的口風。

襄王將來是不是皇帝還是個未可知。

但是當今聖上已屬意高氏當皇後了。

高悅行和李弗襄并肩在坐在喜榻上。

李弗襄今夜反倒是異常的安靜。

高悅行頗有些不適應，于是眼去瞧他。

如今的李弗襄將近弱冠的年紀，再用年人來形容似乎不大合適，他們其實很久很久沒見了，禮部將婚期定下的時候，只留給不到半年的時間準備。

高悅行在那最後的半年裏，幾乎是忙到晝夜顛倒。

不僅僅是自己上的一針一線。

李弗襄穿在裏的寢也是的手筆。

可是高悅行如今再看著他的臉，似乎與之前并沒多變化。

今晚在皇宮中拜過天地之後，回王府時，皇帝指了一位宮裏的姑姑跟著。

那位姑姑名義上是賢妃的人，其實是皇帝的親信。

別家小夫妻婚時，隨的姑姑是為了指導房事。

而襄王婚時，皇帝指派來的姑姑是為了盯著李弗襄不許他來。

李弗襄認認真真地著高悅行的臉，道：“我不你，你在我邊好好養兩年。”

如今的襄王似乎是真的懂了些什麽。

雙方寬解了寢，李弗襄近，將抱在懷裏。

盡管知道李弗襄沒有那種意思。

高悅行還是不由自主的起了渾的戰栗，沒有辦法，這是刻在骨子裏的記憶。

李弗襄的下擱在的頸側，輕輕用手著單薄的脊背，誤以為在害怕，聲音嘶啞出言安道：“別怕……”

高悅行一聽他說話時的嗓音就知道不好了。

這個年紀的男人……

其實在高悅行出嫁前夕，也有母親帶著姑姑對講了很多，其實在他們大旭朝尋常人的眼裏，兒家及笄便可出嫁，并沒有那麽多講究，李弗襄是被皇帝給帶歪了，是以總覺得時候不到。

高悅行了李弗襄的臉，說：“我們房睡吧。”

李弗襄聽了這話，反應卻很大，收雙臂將抱得更死了，說：“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將你娶回家，我才不分房呢，我就要抱著你，日日見，夜夜見，一刻也不能和你分開。”

高悅行卻想起了他們聚離多的上輩子，說：“你不能總是困在我邊的。”

李弗襄說：“我會帶著你一起的，你願意嗎？”

你願意嗎？

屋紅燭徹夜高燃。

高悅行閉上眼，因為這一句話，勾起了久遠的回憶。

上一世，李弗襄娶還沒有這麽早，算著時間要再推遲一年，那一年，是春末，他們大婚之後沒幾日，李弗襄立刻便要南下，替天巡狩，當時李弗襄也問過，願不願意一起。

高悅行記得那時候的自己莫名其妙，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兒，何時在外面顛簸過，更何況，滿朝文武，也沒聽說誰辦差時還要隨攜著妻子。

拒絕了。

甚至都沒有看懂那時李弗襄眼中那難以言明的難過。

此世，高悅行用力的回擁住李弗襄，說：“我跟你一起，你放心，無論在哪，我都不會離開你半步。”

李弗襄好像被人塞了一塊甜膩膩的糖果在裏，不，準確的說，高悅行的讓他覺得自己被浸在了罐子裏，亦或是踩在綿綿的雲端，如同做夢一般。

李弗襄很快就忘記了上的異樣，沖和燥熱都漸漸的退去了。

正當烈日下生長的二郎本沒那麽容易克制自己，幸而，李弗襄從來都沒有嘗，那扇門依舊關得的，裏頭的死命的撬，也苦于後勁不足，而不得不暫偃旗息鼓。

他們相擁而眠。

翌日清晨，王府裏伺候的下人一概不許近，宮裏的那位姑姑伺候王爺王妃晨起，滿面紅地回宮差去了。

于是，闔府上下，誰也沒有起疑。

只有兩個人知道其中的。

一是啞姑。

一是高悅行信任的傅蕓。

傅蕓終于到了年紀出宮，并沒有歸鄉，而是轉投到了王府，繼續服侍高悅行。

高悅行坐在妝鏡前，終于如願以償，挽起了心心念念的墜雲髻。

傅蕓剪了一只正怒發的牡丹簪在的發上，笑著說：“王妃不愧國天香。”

高悅行婚後第一日，隨著李弗襄進宮。

皇帝擺了棋局，請來一盤，高悅行毫不相讓，將皇帝的黑子殺得片甲不留。

皇帝小心眼的便要使壞，道：“待到明年開春，朕打算讓弗襄替朕南巡，這一走可能會很久，但是他又非去不可，你獨自留在京中，無聊可以進宮來陪朕聊聊天，或是回娘家小住也可。”

他要讓高悅行留在京中獨守空房。

高悅行微微一笑，說：“陛下不必憂心，臣不怕顛簸，別說殿下只是南巡，哪怕他要西走邊境，兒臣都會寸步不離地跟著。”

皇帝聞言，驚詫地擡頭看了一樣。

他竟約覺出了高悅行上那種傲立在枝頭的氣質。

皇帝恍惚了一下，緩緩道：“高景養出來的兒……你和朕年輕的時候，好像啊。”

高悅行：“陛下何出此言呢？”

皇帝不願意解釋什麽。

他在一年一年的老去，他曾經年輕的時，早已隨著鄭皇貴妃的死而變得難以啓齒。他上背負的自以為深的債，高悅行也只在別人的口中聽過兩語三言。

皇帝如今放眼這個宮中，懷念的人都不在了，還能和他談談舊事的，寥寥無幾。

李弗襄不能活得像他這樣。

這是皇帝對自己親兒子最走心的期待。

昨日裏，襄王大婚，協妻子進宮行天地之禮後，便出宮回了自己的襄王府。

李弗襄終于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他的乾清宮暖閣。

皇帝昨夜裏站在鋪天蔓地的喜之下，腦子裏想的，全都是當年李弗襄剛從小南閣接出來時，怯怯的很聽話，很乖的樣子，他想盡辦法，各種天材地寶的將人逐漸養的像個健康的孩子，在他的邊，學會了笑鬧，還學會了出門惹禍。

他想盡了辦法想留一留。

可是時間它留不住啊。

他的不舍只能在心裏狠狠的住，因為對于他的孩子來說，那才是生命剛剛開始自由的時候。

高悅行見皇上的神像日薄西山的日頭一樣，又安靜，又低沉，親手給皇上遞了茶，道：“他遲早會回到宮裏的，會回到您的邊，承歡膝下，奉養終生，陛下，您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不是麽？”

皇上心中若是不舍，滿可以立馬冊封太子，這樣，李弗襄出了乾清宮，便進東宮，他依然住在高高的皇城中，只要皇帝想，隨時都能見到。

但是皇上沒有那樣做。

李弗襄會一輩子折了翅膀，呆在名為深宮的籠子裏。

作者有話說：

二更有，三更也有，但是建議明早起來看，注意養生，莫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