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高悅行不等他催促第二遍, 托了全部信任似的,一歪頭,放任自己從牆頭上栽了下來。
由于倒下的姿態過于駭人, 李弗襄嚇壞了,把人接在懷裏,翻來覆去地看,問:“你怎麽了?”
高悅行在他的懷裏輕巧的翻了下來:“沒事。”拍拍擺上沾上的塵泥, 說:“走, 先進去, 我們去幹正事。”
高悅行此番是沖著太醫院裏存檔的醫案而來。
早些年, 扳倒李弗逑用的就是這個大殺招,找到了梅昭儀懷孕保胎的證據。
猶記得當時, 惠太妃還當了的助力。
高悅行曾經到太醫院借閱過梅昭儀的醫案, 所以對太醫院布局走向還有些印象, 幾乎沒怎麽費力氣, 便找到了存放那些陳舊醫案的房間。
他們不想驚太醫院值夜的人,既不敢點燈,也不敢出聲。
高悅行在自己的袖袋裏翻翻揀揀,找出了一顆有半個拳頭的明珠,是今天剛從宮宴上得來的新鮮玩意兒,珠子從裏到晚, 泛著琥珀的瑩潤芒, 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足夠。
兩個人寶貝似的捧著一顆珠子, 高悅行一擡眼, 就能見李弗襄的一側臉, 被這和的明珠映得漂亮至極。
李弗襄看又何嘗不是?
高悅行的臉蛋漸漸的顯出了清晰的線條, 去了孩子的稚氣和圓潤, 日漸明豔的容襯著兩道水灣眉,一雙原本無波無瀾的眼睛,因為盛了他而有了神采,時常令他移不開眼睛,像中了蠱一般,瞧著,既覺得眼,又覺得陌生,既心生歡喜,又惴惴不安。
高悅行一手擋著明珠散出的,對上李弗襄的目,靜了一會兒,率先不安地挪開了目。
李弗襄到底還沒到那個年紀,但是是吃過見過的,實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聯想到那些說不得的事。
——那些漫漫長夜裏,兩個人食髓知味的纏綿。
令人臉紅發燙。
高悅行小聲斥道:“別看我了,快幫我找東西。”
李弗襄:“——哦。”
可明珠的暈統共只能籠罩那麽一丁點地方,離了珠子,正常人就是兩眼一抹黑,什麽也看不到。
李弗襄亦步亦趨地著高悅行。
高悅行白了他一眼:“當年,我被狐胡細作抓進東宮的地牢裏時,你從小南閣的井下爬過去找我,我記得你的夜視很好。”
李弗襄面不改道:“那是小時候的特質,長大了就不行了。”
高悅行哭笑不得:“李弗襄,你是屬貓的吧!”
李弗襄見的不能明白的意思,直接問道:“你在說什麽?”
高悅行:“記得許昭儀留給你的小棉花嗎?”
許昭儀養的那只貓。
在許昭儀薨逝之後,李弗襄把貓抱回了自己邊,可惜不巧的是,那段時間正好趕上李弗襄的大悲大慟之後十分脆弱,幾天之,頻發了幾次疾,藥奴勒令他必須將貓養在別,絕不能共一室。
那只溫和粘人的貓咪,後來被高悅行帶出宮,隨著一起去了藥谷。
李弗襄與小棉花的緣分只有那短暫不到幾個月的時。
高悅行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會兒經常半夜被貓鬧醒。”
李弗襄:“不記得了。”
高悅行一努:“哦,是我忘了,你那會兒睡覺乃是一絕,別說貓了,打雷都鬧不醒你。”
李弗襄:“……”
高悅行接著說回貓的事,道:“小棉花那時候夜裏鬧得很,養在乾清宮暖閣裏,經常又抓又撓,搞得人晚上睡不好覺,可那小東西又機靈的很,每當我忍無可忍,命人點燈的時候,燈燭亮起的那一瞬間,它一定在自己的窩裏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仿佛是我打擾了它的好夢。”
李弗襄把自己聽了神:“小棉花,它現在還好嗎?”
高悅行道:“它有點老了,我們剛去藥谷的時候,它經常在藥庫裏幫忙抓耗子,可後來它漸漸折騰不了,便老老實實的呆在萱草堂裏養老曬太。”
李弗襄出懷念的目。
高悅行道:“我前些日子和藥奴姐姐互通了書信,托此次進京將小棉花一同帶回來,它今年十一歲了,好讓你再見見它。”
李弗襄:“以前不懂事的時候,總覺得世間萬都是永恒的,星星和月亮永遠都在,太也會每天照常升起,而你,也不會離開我。”
高悅行聽不得他說這些話,心疼極了,深地瞧著他,說:“我不會離開你。”
李弗襄:“你騙我。”
高悅行拖長了尾音,百轉千回地哄道:“沒有——”
李弗襄:“你隨時隨地都可以離開我,只要你覺得你做的對,只要你覺得你是為我好。”
高悅行被他的目視著,卻發現退無可退,偏他說的似乎還有那麽幾分道理。
的眼睛可以看到幾年之後衆位的結局,但李弗襄不知道,自然也不能理解。
高悅行試圖轉移話題:“快幫我找先太後的醫案吧。”
李弗襄很失,但是他不說。
他越是不說,便越能攪得高悅行心裏難安。
高悅行一邊翻著木架上的案卷,一邊聽著後淺淺的靜,終于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
“殿下……”
輕輕喚了一聲。
李弗襄徹底背過去,留一個不言不語的背影給。
從前他們兩個量差不太多的時候,高悅行只要一手就能到他的腦袋。可是現在完全不能夠了,李弗襄只要直一直腰,就能在高上將完全罩住。
上一世,高悅行拿他當夫君敬重,他是說一不二的襄王殿下,是肩比驕的年將軍。
曾經高悅行怎麽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機緣巧合逆反時間,見到年的李弗襄,還能將人按在懷裏一頓。
可惜的是,還沒有過足了癮,李弗襄又長大了。
高悅行有些不舍。
但也沒有辦法。
高悅行一想到自己在多年後極有可能生死難料,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
李弗襄不知是不是到了什麽,倏地又回頭看。他的作一時不控制,到了木架上的幾卷書冊,架子年久失修,吱呀呀地搖了兩下,最上頭的一卷竹簡搖搖墜地就要往高悅行的頭上落。
李弗襄慌了,擡手就接,肘部卻很大力的撞了上去。
木質的架子怎經得住他一下又一下地撞。
嘩啦——
書卷落了一地。
終于驚了外面值守的太醫,腳步聲漸漸靠近,有人隔著門嘟囔到:“什麽靜……”
高悅行左右張,下意識地想找可以藏的地方。
一排一排整齊羅列的書架本無從藏,一覽無。
窗紙上一個提燈的人影到了正前。
李弗襄一手攬住的腰,著柱子,悄無聲息的帶跳上了高高地房梁之上。
屋頂梁比想象中的還要窄,高悅行腳下發,幾乎是用雙膝落在了上面。李弗襄半抱半拖著,將安置在匿的角落裏。
值守的人推門進來,上披著外袍,腳下趿著寫,昏暗的燈籠提著在屋裏照了一圈,發現了地上散落的書卷。
值守人登時一驚,困意都散幹淨了:“誰!?”
他本顧不上收拾地上的書卷,而是寒意自心頭起,一步一步地向門口後退,太醫院裏夜班遭人闖可還了得?
高悅行瞟見他的作,心道不好,他要去人了。
握著李弗襄的袖一。
值守人在退至門外時,忽聽梁上傳來了一聲細聲細氣的“喵嗚~”
在靜夜裏清晰可聞。
他停下腳步,慌的心忽然間便安定下來了。
高悅行屏住呼吸。
李弗襄了自己上,找出了一塊酪,也是從今夜的宮宴上順手撈的,他瞄準了另一側相反的方向,將酪扔了下去。
值守人只聽到噗嗤一聲輕響,立刻扭頭去聲音傳來的地方查看,然後發現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酪。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
高悅行也跟著平緩了下來,渾乍起的恢複如常。
值守人輕嘆道:“原來是只貪的貓啊……”
他沒有考慮到太細節的事,比如——太醫院的書房裏怎麽會出現酪這種東西。
總之,高悅行他們眼下是暫時安全了。
值守人一本一本,有條不紊地整理地上的書卷。
高悅行這才有心思眼看向眼前的李弗襄。
李弗襄不知是嫌累還是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把下擱在了的肩窩裏。
礙于值守人尚未離開,高悅行不好作,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怎麽了?
李弗襄對上的目,很是明正大的在頸間蹭了一下。
高悅行忽然琢磨清楚了一些事。
想到了剛才他那聲惟妙惟肖的貓,和小棉花是同一個調調的。
高悅行一直想不明白,他小時候不就臉蹭人的撒本事是從哪學來的了。
他在小南閣裏,常年只有啞姑做伴,再難見到旁人。
在孩子求知最強的年紀,他邊當然是有什麽,就學什麽。
除了啞姑。
只有許昭儀送了小棉花進去陪他玩。
小棉花那樣溫溫的脾,自然被他學了個十十。
高悅行想到這兒,心地了他的臉頰。
等到值守的人整理好散落在地的書卷,不慌不忙地退了出去,高悅行了自己酸麻的肩。
他可能是不知道人的腦袋有多沉。
高悅行忍俊不,輕輕地笑了,繼而,著腳下懸空的橫梁,笑容幹在了臉上,像湖心的漣漪,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向李弗襄:“帶我下去。”
李弗襄這次卻不那麽幹脆了,就盯著不懂。
高悅行只好妥協:“你想要什麽?”
李弗襄側過臉,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後,道:“你再吹一次,我抱你下去。”
作者有話說:
五一瘋狂加班,所以最近更新有點單薄。
下周起安排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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