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間，原本披在上的毯漸漸下，甚至因為坐姿不算端正，連一側肩帶亦有落趨勢。

大概是真的沒睡醒，渾然不覺在這個時間用這種眼神看著一個剛喝過酒的男人有哪里不妥。

頂燈昏暗，梁世楨眸微沉，居高臨下看。

全蓁此刻有些遲鈍，毫沒知到危險，甚至微咬一下，仰頭，有些迷茫地問，“梁先生，請問我今晚睡哪？”

14

凌晨一點, 所有人皆已睡，周遭靜得不像話，全蓁后知后覺嗅到一酒的氣息。

微涼月過落地窗鋪灑, 將梁世楨的面容襯得愈發冷峻。

但冷峻之下，他的眼眸并不似往日那般漠然，多了些玩世不恭, 了點鋒銳與冷淡。

氣氛在此時變得微妙。

短暫沉默將這份微妙無限放大。

片刻, 梁世楨轉, 去冰箱那給自己拿了瓶水。

冰箱一霎打開, 微弱線自里面傳出，他那面容便無端顯得孤寂。

轉倚在中島臺邊緣將瓶蓋擰開, 仰頭喝水。

這間別墅整調偏暗, 燈為應式, 梁世楨所過之漸次亮起一盞盞和的照明燈, 像黑夜的眼睛，又像是天邊閃爍的星辰。

星辰之上, 他將袖挽起，一手撐在暗灰大理石臺面上, 指骨分明, 脈絡清晰, 一手抬起，嶙峋腕骨上戴著一看便價值不菲的銀腕表。

梁世楨慢條斯理喝過幾口水, 將瓶子擱在中島臺，他掃眼全蓁, 抬腳往樓梯走。

行至兩步, 發覺后并無人跟上來，他才停下腳步, 轉看過去。

全蓁這才意識到，方才那一眼是過來的意思，趕忙將毯子拿開，胡疊了兩下。

之前為不攪擾人，全蓁沒穿拖鞋，赤足下的樓，別墅溫度低，腳掌驟然落地，難免有點涼，不住蜷了蜷腳趾。

地面亮起幾盞幽暗的，如無聲拉開的帷幕。

梁世楨微微蹙眉，“鄭姨沒給你拿鞋？”

“不是。”全蓁看著他，淡聲解釋，“是我怕吵醒別人，自己沒穿。”

這話說完，空氣安靜一秒。

大概是覺得這行為實在不可理喻，梁世楨盯著看了好半晌。

他氣場太強，看過來時會有種被審視的錯覺。

但今晚應當是喝過酒的緣故，那雙過鏡片的桃花眼不若那樣銳利，微微瞇起時，只給人一種坐立難安的覺。

這覺說不清來由，全蓁不向后退一步。

正站在一疊柜子前，這一退，潔后背恰好抵至冰涼柜面。

眼前驟然籠下一片堪稱強勢的影。

是梁世楨倏然向靠近。

視線，是他棱角清晰的下頜線以及較之常人更為突出的結。

全蓁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樣，眼睫了，正手推開。

他反向旁邊移一步，啟開柜門，拎了雙新的一次拖鞋出來。

梁世楨稍稍俯，將那拖鞋放在全蓁面前，嗓音低沉，一如既往沒什麼緒，“穿上。”

全蓁微微呼出一口氣，因張而握起的手掌慢慢松開，蹲下拆開包裝換上。

待看著將鞋穿好，梁世楨才轉繼續向上走。

行至二樓，他隨手指了間房給全蓁，想了想，腳步止住，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叮囑，“下次不用這樣。”

“你才是這里的主人。”

……

這棟別墅一共三層，一樓為餐廳與傭人房，二樓為休息區，三樓則是休閑區。

梁世楨的房間位于二樓主臥，對面則為書房，書房旁邊另有一間客臥，雖無人居住，但常年有人打掃。

方才梁世楨隨手一指的客臥便是這里。

這間臥室實則面積很大，不但有獨立的洗浴間，門向甚至還有一扇單獨被隔出的帽間。

毫不夸張地說，這一間房的面積已經大于港島大多數家庭一起所居住的所有空間。

全蓁微微為某人的鈔能力嘆服片刻。

時間很晚，但許是睡過一覺的緣故，全蓁并無睡意，簡單沖洗后更是清醒許多。

既然睡不著，索靠在窗邊吹了會風。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遠遠超出前三年之最。

全蓁甚至不知，今晚貿貿然過來這邊，究竟是對還是錯……

正想著，忽聽對面傳來一聲極細微的“咔嚓”，全蓁推斷是梁世楨從書房回到了房間。

想了想，回頭撈過床頭柜上的手機。

黑暗中，屏幕線羸弱，幽微如螢火，點亮一小塊區域的明亮。

全蓁調出兩人的聊天框，他們至今未曾添加微信，有事要麼短信要麼電話，但就算是短信，也只有公事公辦般的一兩個來回。

從上劃到下，互得可憐。

很難想象，這樣的兩個人，如今竟然同一空間，只隔著兩扇房門。

全蓁垂斂眼眸，默默敲字，“今天謝謝您。”

今晚若不是梁世楨，還不知該怎麼辦。

同一時間，另一扇門，梁世楨倚在窗前，看眼跳出來的消息，角微不可察勾了勾。

-

滿心以為會認床失眠，結果全蓁這一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第一時間，甚至有點恍惚。

因為這里的窗簾格外隔，屋仍舊手不見五指，不像在宿舍，總有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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